他笑了一声,四周是蒙蒙的一片红,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来这里。昨天还好说,算是行礼,今天呢?试图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卷起来把自己包住,不过只拉过一半,另一半被睡外头的那个人压着了。「不是累了?早点睡吧。」我不吭声,把被子拉到脖子,紧紧兜住自己。眼珠轻轻转动,就是不看身旁的人。一片茫然而暗淡的红花,连绵不断。我看书上提过,这种并蒂齐开的花朵,枝叶牵蔓,象征富贵连绵。我只是觉得茫然。「这几天可以好好歇一歇。」他想了想,忽然又说:「你家里人大约后天到京,你和他们聚聚。」我愣神了:「我家里人?」皇帝说:「是啊,你父亲,还有兄长,他们现在应该在路上。」我是孤儿啊,家里人都死光了……啊!是白风的家人!糟,我不认识他们啊!见了面谁是谁我都认不得,有什么旧可叙啊?皇帝支着头,侧过脸来问:「怎么?不开心?」我张口结舌:「不是,开、开心啊。」皇帝忽然伸手过来,我一下子僵住了,不过幸好他的手只是摸摸我的头发,就缩回去了:「睡吧。」因为皇帝说的那个消息,害得我又做了半夜噩梦。虽然不一定是因为他说那个事,时间长了还不得心脏病、心绞痛的。尽管对他冷言冷语是不行,可是,我一腔闷气无处发,总不能自已咽下。爱搭不理的方针我还是贯彻到底,说不定后天白风的亲人一来,发觉我很不对劲,然后我这个新任侍君就要下台一鞠躬了。那我还跟皇帝客气个啥!幸好皇帝虽然不用上朝,可是正事还是要办,一早起来的挺早的。我揉揉眼,看看外面,窗户上还是黑黑的,皇帝问外头什么时辰,一回头看到我也睁开眼,说道:「你多睡会儿吧,才五更天。」他走后我也彻底醒了,起身漱口,洗脸,梳头,穿衣。一切都弄好,天已经亮了。皇帝不在,多少松口气,日子不那么难捱。可是一想到要见白风的家人,就觉得惶惶不安。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啊,用那个生病忘记了前尘的说法行不行的通呢?白天不知道怎么捱过去的,晚上又是一夜没睡好,翻来倒去,皇帝倒是睡得踏实。等到早上他起的时候,我倒困意上来了,抱着被子眼睛根本睁不开。皇帝走的时候我也迷迷糊糊,足足睡了大半上午才爬起来,梳头的时候门口小太监说:「侍君大喜,您家里人入宫来探您。」我大喜?大悲还差不多。心一横,反正是避不过,见就见!衣服外套穿好,头发梳齐,我往中间一坐:「请进来吧。」外面有人躬着腰进来,小陈给我端上茶,小声说:「主子,这是枫立泉的水,今天早上第一车拉来的,皇上吩咐先给宣德宫使。」我嗯一声,端着茶,看那三个人给我行大礼,口称:「拜见侍君,侍君千岁千千岁。」反正危机已经到了脸前,我反而不怕了,喝了一口茶,说道:「免礼。」底下那三个人一老两少,不过虽然说是少,也比我年纪大多了,总得二十好几、年近三十了。我本来担心的是他们跟我叙旧,没办法只好说忘记了,不过他们很局促,那个年老的人应该是白风的父亲,只说别来一切都好,让我不要挂念,又说这次得了很多恩赏之类的,又让我保重身体。他似乎比我还紧张,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几句话。我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去。这年头儿的父子家人,不像我概念中的一样。有什么真挚的情感呢?把儿子送到这种地方来的人,我觉得他会因为我不像他儿子而拆穿我的身分,可是,我真是高看了他。他并不是一个爱护儿子的父亲。我不想再这么受罪,跟小陈使个眼色,他很机灵懂事,马上说:「各位,礼制有定,内廷不能久留,各位请回吧。」又是跪,拜,告别。我愣愣站在门口,不相信让我如此担惊受怕的见面会,就这么结束了。小陈送客回来,看我倚门相望,一时会错意,开解我说:「侍君不必难过,一年一回两回总能再见着。」我哪里想再见他们了?巴不得不要再见着才好。还是有点不对劲的感觉。那父子三个人见了白风不但不亲热,一句客气话都找不出来说么?那个老头战战兢兢的,简直是一副惶恐的神气。怎么说白风也是他儿子,得了富贵他怎么怕成这样?看着没有旁人在跟前,我悄悄告诉小陈,让他去见明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晚上皇帝回来的时候,笑咪咪的,一边更衣一边问:「见到家里人开心吗?」我皮笑肉不笑,不吭声。侍从替他取下金龙缠丝冠,另取了头巾来要替他束上,这人偏偏冲我招手,示意我来系。我肚里腹诽,把头巾接过来,虽然不怎么熟练,不过总算是系上了。他伸手向后,握住了我的手:「明日你去内府,我给你派个侍卫,省得你不顺手。」顺手不顺手有什么要紧的,你要不让我去干活,我岂不更顺心顺手!「想做什么事只管做,除了太后那里,其它的你自己全权作主,不用请示我。」我看看他,他沉静地看着我,微笑。这个人,究竟想让我做什么?顺口就问了出来:「你难道想让我改革除弊?」他笑了笑:「你愿意当然好,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哦喔,话说的真是民主。难道这件事上还有我不情愿的余地?别开玩笑了!你封我什么侍君头衔的时候,给过我民主的机会吗?心里不安定,可是也不知道在为了什么烦恼。小陈去过思礼斋,却说没有寻到明宇,一连三次都是如此。皇帝呼吸平稳,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想不到他翻了个身,轻声说:「白风。」我嗯了一声。「你若是觉得难上手,可以请人帮你。」我又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睡吧。」他没有再开口。一早起来,皇帝去上朝,我梳洗穿衣,用饭后也出门。内府我是久闻其名,但却从未去过。步辇摇摇,晃的我只想睡觉。摸出怀里金壳的小怀表看一眼,还不到八点。这块表是皇帝送的,我倒是真心喜欢,让我多少还记得一些,我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下了步辇刚刚站稳,门前有人向我躬身作揖:「拜见侍君。」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说道:「免礼。」那人抬起头来,不语不笑,肃立在一旁。我抬眼看到他脸,微微吃惊:「杨统领。」他应道:「是,微臣在。」「你怎么在这里?」「裴总管命微臣在这里等候侍君,听候差遣。」我点点头,想起昨天皇帝说给我帮手的事。他向旁退了一步,我抬腿迈进了内府监的大门。里面跪了一地的太监,我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下面一群人齐齐叩下去:「拜见侍君。」我从左到右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说道:「起来吧。」下面的人再叩一个头,缓缓站起来,其它人虽然有惴惴不安之态,但我注意到的那个人,却抖如筛糠,显然心中恐惧之极。我端起茶来,却没有喝,目光注视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家伙,不紧不慢地说:「这里谁是主事?」其它人都不作声,那个发抖的家伙慢慢朝前移了小半步,声音尖细而惊恐:「奴才刘福,现是内府主事。」我把茶杯轻轻放在案上:「原来是你。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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