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滴滴。
滴滴…啪。
林语棠下意识地伸手拍了闹钟想要继续睡去,而后才意识到什么不对。——他该起床了,这里不是洛纳西亚。他又回来了。
神奇的世界啊!带着鲜活的梦境回忆,林语棠坐起身来,却猛地被窗外的冷风吹得一瑟缩。忘记关窗了吗,也许又要感冒了……嗯,不想起来。他这样想着。
辛西娅的倾诉,罗宾夫人给自己的糖果,还有那份口感神奇的盐乳布丁;对,他今天得和杨岚说说这个梦——而且哪怕他不想起,也必须得起;所以他还是下了床。洗漱永远在匆忙中进行,毕竟你得赶上那到站时间随心所欲的校车;林语棠一路疾走到车站,还没一分钟时间,校车便紧追在自己身后驶来。
“林语棠!”
一上车便是沈师傅的声音。
“你的杯子掉了。”
伴随着他那嘶哑嗓音的,还有自己的保温杯。摔凹了一个角,也许勉强还能用吧?林语棠道着谢接过,这才想起他之前——等下,也就昨天——下车时把保温杯丢在了车上。幸亏有沈师傅,否则自己真的要喝三四个月的冷水了。
话说,明明现实生活中只过了一个晚上,为什么自己觉得过了那么久呢?在春原度过的时光总是轻松愉快的,尽管他仍为语言不通和人生地不熟的困境而烦恼着,但至少没有恼人的同学、老师、家长,这不就很好?他还认识了朋友,愿意向自己倾诉内心的朋友,不管怎么说,都比现在的世界好多了。
冷风发出低低的喧哗,把路两旁的香樟叶子扯得呼呼作响。校车开动的那一刻他刚好找到了位子放下书包,让启动时的惯性把他摔进冰冷的座位里面。
希望……有人可以听我说话吧。
“清明梦?”
杨岚露出了惯常的那副表情,带一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最近在练这种虚头巴脑的新技能啊?想不到喔。”
“我没有特意练过,”林语棠挠挠头,努力地表达着真相,“就是突然做了可以连在一起的、而且逻辑很清晰的梦啊。”
“噢噢……那你真的觉得你是在做梦,而不是在……梦游?”
“不是啦。”
“嗯哼,那可真——有——趣——啊。”这是杨岚的口头禅,附带的面部表情是一个弧度惊人的挑眉,“要我说,我觉得你可以把你的那些什么布丁什么冒险家啥的,写成日记,记录下来。”
有道理?林语棠赞同了他的意见。要不是杨岚提了,他还真没想过——说干就干!
他回到座位上,摸出一本没用几页的笔记本来。给梦做日记,是相当有意思的想法;不过在这之前,他得给这本特殊的日记起个名字…
林语棠咬着中性笔的笔头,思考了半节课,方在笔记本的内页写下,“梦中游历的日子”。就决定了,叫这个名字吧?
2019年,10月29日,阴。
那就开始写吧。他埋下头去,今天认识了罗宾夫人和辛西娅,给辛西娅讲了愚公移山的故事;辛西娅告诉我,她在为了正义的明天而奔走……非常厉害的朋友。中午吃了好吃的薄饼、面条和布丁,晚上吃的是牛油面包,很开心。
有点短啊。再加点什么呢?
好想见见辛西娅的妈妈,大冒险家辛莱安娜;对了,面包店里还有卖巧克力乳酪蛋糕和冰面包,好想吃。下次去买吧。
林语棠合上笔记本。下课了,他到厕所去照了照镜子;他的面容又回到了原来那样,深深的泪沟,了无生气的表情……哈,还是梦中的自己,更亲切一些啊。
“搁这孤芳自赏呢?”
杨岚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在身后响起。林语棠猛地一回头,他正好搭上自己的肩膀,脸上,仍然是熟悉的神秘微笑。
林语棠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顾影自怜行为。“……最近熬夜熬太多了,长了颗青春痘而已。”
“哈?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会特别关注外貌的人噢?我说啊,小林不会要——情窦初开了吧!”浮夸的表情。林语棠做无奈状不轻不重地拍拍人的脑袋,给出了一句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的回复,“你觉得我配吗?”
劳改犯一般无精打采的神态,糟糕的成绩,一片空白的特长,有人喜欢自己才怪嘞。而且——说是情窦初开,自己好像一直都没遇到这样的成长阶段。
也就是说,嗯,他好像对周围的女同学们,始终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萌生。哪怕是年级里公认的所谓“百万少年的梦中女神”,林语棠似乎也…没感觉?杨岚对此的解释是“难不成你的品味特殊”,但是林语棠却对此产生了些怀疑。
自己……不喜欢,女孩子吗。
转眼间就到了午饭时间。
林语棠领了自己的盒饭,走到对应的座位上。嗯,在这儿吃饭也是有固定座位排号的;相邻的座位用一块白色的挡板隔开。他掀开午饭的盖子。
呃……呃。
虽然很饿,但是看到饭盒里因为颠簸而搅拌在一起的油面筋塞肉黄乎乎的汤与青绿色的菜汁,瞬间就没了食欲啊。林语棠拿筷子戳了戳那坨已经不成型的油面筋,一戳就破——露出了里面想来是不新鲜了的发白的少许肉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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