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已经习惯了她的疏离淡漠,并没有再接话,而是从碟子中拿了一道藕糕,咬了一口。
见两人之间又陷入沉寂,萧姌想着方才萧珩突如其来的关心也不好让氛围再度冷掉,于是也拿了一块藕糕。“这藕糕,还是今年夏日收的藕,风干后磨成粉做的,味道清甜,比宝膳司做的还要甜些。”
萧珩微微点头,用帕子将指尖的乳白色糕点沫擦去。“朕还记得曾经父皇的书桌上总会摆着一叠藕糕,朕那时候还小时常馋嘴,被叫到书房查问功课时,便想着吃一块,可父皇说皇家不可重口腹之欲。也是那时候,朕才知道那叠藕糕是娴妃娘娘做的。如今,应该改口叫娴太妃了。”
萧姌脸色一变,娴太妃曾经受宠过一段时间,时常会做些藕糕送到先帝书房,她那时候还经常缠着母妃给她也做。只是,母妃的手艺比之琼华宫小厨房做的要更加爽口些。
她不明白萧珩这时候时候起这件事,是何用意,只能勉强撑着笑意回答:“母妃的手艺不及娘娘宫里的一半,父皇肯赏脸,也不过是看在母亲一点痴心,陛下言重了。”
萧珩看向萧姌,她平日里穿得极其淡雅,两人自上回中秋宫宴后便再也没见过,今日来身上的穿着一件浅碧的对襟长袄,配上月牙白的披风整个人素净得像白玉兰。可是,衣衫在素净又有什么用?她想缩在元和宫做局外人,可她
的身份,她的地位,哪里还能有做局外人的机会呢?
“娴太妃举止娴雅,比起当初的宁妃,也是不遑多让。”
宁妃,先帝四皇子的母妃,工部侍郎独女。是满宫里最受先帝宠爱的人,膝下又育有皇子,宠爱风头无两。
当年,宁妃比她的母妃娴妃要晚入宫,起先不过是个才人,后来借着机会博得盛宠,诞育四皇子。
而娴妃因为膝下除了一位公主外再无所出,加上彼时有朝臣弹劾灵越大将军拥兵自重,先帝便渐渐地淡了对娴妃的宠爱,专宠宁妃,甚至也偏疼四皇子萧衍。
以至于后来两子夺嫡变故,四皇子与宁妃被父皇下令处死,她心底没有丝毫怜惜,只有痛快。
只是,宁妃投毒意欲谋害先帝,急于让四皇子登基取而代之。萧珩将她的母妃与宁妃一并提起,她除了厌恶以外,更多感到的是,不安。
“陛下谬赞,母妃在九泉之下,亦会安心的。”萧姌看见萧珩的眼神,那双浓墨般的眼眸像是要将她的心思看穿,她心底的不安越发明显。
她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间隙缓了缓神,温热的茶盏将她的掌心热出一层汗。可直到她将茶盏放下,萧珩的视线也还没有此从她上身上离开,萧姌强撑着笑意,朝门口看了看。“时辰不早了,本宫在琼华宫叨扰许久,眼下茶也喝了,身子也暖了,本宫便先回去了。”
萧姌说完,整个人已经站起身来
,朝榻上的人福了福身子,连被坐皱了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整理便匆匆往外走去。
萧珩见人背影匆匆,并不着急,缓缓开口。“皇姐走那么快做什么,朕还有话没有同皇姐说。”
萧姌步子一僵,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槛,闭了闭眼睛,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转过身来,看见萧珩坐在榻上,一只手撑在小几上,唇边带着一丝不明的笑意,墨色的毛边被烛光映照,衬得他整个人富贵无极。
她知道,他早不是当年那个人人欺凌的小皇子,坐在她眼前的是广安的君王。
她定了定心神,朝他开口。“陛下,有什么话,本宫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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