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人的两匹马还在原地,邵稹挑了一匹健壮些的自己骑,黑大郎听话些,让给宁儿。再把烤鱼都收起来做干粮,二人各自上马,沿着冰冻的河流,继续朝西北而去。天公还算与人方便,一路上,除了天气阴沉沉,时而刮寒风,却并没有再起风雪。宁儿不像邵稹那样惯于骑马,又兼长途奔跑。虽然邵稹有意地放慢等她,宁儿还是难以跟上。邵稹想了想,索性仍然两人共骑,两匹马轮着跑一段,不耽误行程。宁儿靠着邵稹的怀抱,心情复杂。&ldo;稹郎,&rdo;她愧疚地小声说,&ldo;我可是拖累你了?&rdo;&ldo;一直这样才好。&rdo;邵稹笑笑,声音带着热气,在她耳边低低徘徊。宁儿的耳根发热,唇上的笑意却是深深,紧握住腰上的那只手。可是天渐渐发暗,他们走了整整一日,眼前只有起伏的雪原,丝毫不见人烟。铅云将太阳挡在后面,这般天气,黑夜会很快来临。宁儿觉得有些不妥,邵稹说此间有胡部居住,却不知在何妨。突然,一阵隆隆的声音传入耳中。二人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雪尘扬起,一队人马从山腰的松树林中飞驰而来。邵稹望着那边,勒住坐骑,神色凝起。宁儿兴奋道:&ldo;稹郎,是他们么?&rdo;&ldo;难说。&rdo;邵稹低低道,&ldo;宁儿,坐到黑大郎身上去。&rdo;宁儿一惊,忙照着他的话,下了马,骑上黑大郎。没多久,那些人近了,宁儿才知道邵稹为何这么说。那些人,高鼻深目,确实是胡人,但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刀,盯着邵稹,面色不善。&ldo;¥≈&rdo;为首一人朝邵稹喊话,却是听不懂。宁儿感到事情不太对,正紧张不已,忽然,一个声音传来:&ldo;咦!这不是石真么?&rdo;☆、61土堡毗利是一个几万人的突厥部族,长居淡河之畔。邵稹从前跟着石儿罗的族人经商,曾经来过这里,与族长毗利匍真及一众族人交好。认出他的,是毗利匍真的儿子毗利吉善。他会说些汉语,见到邵稹的装束,失笑:&ldo;石真,许久不见你,怎么穿了一身唐军的衣服来!&rdo;看到宁儿,两眼发光,&ldo;这是你娶的新妇么,怎么都不叫我去喝酒?&rdo;邵稹苦笑,没空跟他多解释,道:&ldo;吉善,你父亲在么?我有急事。&rdo;毗利吉善见他神色不似玩笑,讶然:&ldo;怎么了?&rdo;邵稹知道吉善可信,将唐军被围之事告知。毗利吉善听着,有些难色。&ldo;安西都护,与我父亲关系不错,我父亲也早已归附。&rdo;他说,&ldo;可我父亲为了河对岸的那片糙场,一直与俟息部不合。昨日来了一个吐蕃使者,他说,吐蕃人占领安西之后,这些糙场都是我父亲的。&rdo;邵稹讶然,与宁儿相觑。事情更加复杂,谁也没有想到,吐蕃竟早已经动手笼络胡部,看来是立志要将都护府众人置于死地。&ldo;你可以去见我父亲,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rdo;吉善实诚地说。邵稹沉吟,道:&ldo;无妨,先带我去一见。&rdo;天色已经暗下,毗利族人聚居的糙场上,仍见炊烟袅袅,帐篷犹如雪地上的一座座小丘,整齐排列。毗利吉善带着邵稹和宁儿往最大的帐篷走去,路上,不少族人认出了邵稹,过来打招呼,又朝宁儿投来大胆而好奇的目光。宁儿有些羞赧,紧紧跟在邵稹身后。忽然,一个耳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ldo;胡娘子?&rdo;宁儿讶然,转头望去,却见到了一张久违的脸。米菩元满面惊喜,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她面前:&ldo;你怎来了此处?!&rdo;见到他,宁儿亦是惊喜非常:&ldo;米郎!&rdo;还未多说,面前却被一个身影挡住。米菩元这才将邵稹认出来,神色一僵。&ldo;你们认得?&rdo;毗利吉善瞅出端倪,一脸诧异。邵稹没答话,却看着米菩元,淡淡道:&ldo;你怎在此处。&rdo;米菩元没好气:&ldo;这是我外祖家,我怎不可在此处。&rdo;&ldo;外祖家?&rdo;宁儿诧异道,&ldo;米郎,这是你外祖家?&rdo;&ldo;是啊。&rdo;米菩元将目光从邵稹脸上移走,对宁儿笑笑,&ldo;我母亲是毗利族人,我此番去了疏勒回来,路过此地,就来看看外祖。&rdo;宁儿颔首,莞尔:&ldo;原来如此。&rdo;说罢,瞥瞥邵稹,见他脸上仍冷冷的,悄悄扯扯他的袖子。邵稹看她一眼,将脸色放得缓和些,对米菩元一点头:&ldo;幸会,我等还有事,再叙。&rdo;说罢,拉着宁儿朝大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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