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人转瞬变了脸,上一刻还笑得张狂肆意,下一刻已拔出腰间弯刀,沉下脸道:“姓薛的,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那最先站出来的男子一怔,下一刻,猛地挥出拳头砸向那出言不逊之人,那一拳可比薛存芳来得狠多了,不偏不倚砸在那人脸上,打得他偏过头去,魁梧的身躯一阵晃动,退后了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既然薛存芳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责罚了属下,对方倘是主事之人,又怎能不惩戒这率先挑衅之人?“我这三弟向来是个只知道逞凶斗狠的莽夫,中山侯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这位左贤王呼延墨毒,三年前曾作为匈奴使臣入朝觐见大昭天子,那时鸿胪寺去接待他的不是旁人,正是薛存芳。在薛存芳看来,这叔侄三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很有意思。听闻日前薨逝的这位单于乌羌宠爱贺来阏氏,更宠爱她诞下的三皇子,对颛渠阏氏、即正妃诞下的大皇子则一向多有冷待。然而这二人加起来皆比不上一人得势——乌羌单于之弟,墨毒。“左贤王有心了,”薛存芳沉吟道,“不过这香气……闻起来很熟悉。”“是我去狐鹿阏氏那儿借来的,你之喜好也是她告诉我的,”左贤王状似不经意地说起,“原来她和你有旧交?也是,毕竟都是大昭的贵族,年纪也相仿。难得来了,要不要见一见?”而今乐得顺势道:“自然。”孟云钊苦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母亲生他时落下了病根,一直不见好,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不治,一尸两命。那年他十二岁。四年后父亲病重,临终前逼他在榻前焚毁了所有兵书,郁郁而终……养病这段时日以来他想了很多,有时觉得那些人说的是对的,倘是没了薛家人,祖母反而会过得更轻松……如此次“病因”一般希望他从此销声匿迹的人想必不在少数,那天“病发”之后,皇帝闻讯而来,他的伎俩瞒不过对方,皇帝很快明白了为何会有此次大张旗鼓的“病发”,看他的目光满是戒备与厌恶。某一天醒来,他发现白昼与黑夜不见了区别,屋内的灯油钱大可省下了。第三天他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芙蓉苑的红鲤池旁。他在池水边站了一会儿,清风拂面,风中送来了一阵凉意,还有一阵读书声,是一个女子在读故事。一只手忽而从旁搀住了他,女子的声音近在耳畔。他收回手,道了一声:“多谢。”那天是聂昕一路送他回去的。对方牵住他的手往回走,他顾忌着男女大防,本想撒开手,可对方一介女子的态度却来得坦然而大方,似乎全然忘了这一点,他便也跟着坦然起来。第二日醒来之时,他发现眼前的这片黑暗分外安静。他把枕头往地上丢去,这一等等了很久,他听不到了。那晚他是骤然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这一点的,他好像哭了,只是听不到声音,也发不出声音。唯独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从脸上淌过,有人不知何时走到他身畔,轻轻揽住了他,母亲一般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他连忙抓住那人的手——是聂昕。眼前的乐宜公主看来已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匈奴妇人,她居于穹庐,身着毡裘,披散的长发间编了多股小辫,常年的塞外生活让她的皮肤变黑、变粗糙了,唯独眉眼间仍不减昔年丽色,彼时正坐在一张几案前以器具熬制奶茶,空气中随之弥散开一种醇厚的奶香。帐中还有两位婢女,薛存芳在聂昕对面坐下,抬眼瞥了二人一眼,聂昕头也不抬道:“不必担心,她们是我的人,都听不懂大昭的语言。”薛存芳送出手信和家书,又静静端详聂昕半晌,启唇道:“这十年来,公主过得可好?”“昕姐,”薛存芳唤出了一个二人往日皆熟悉无比、却暌违了十年之久的称谓,“我来,是为了履行十年前的约定。”那时他答应了聂昕,要她等他,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来救她。“你不要说!”聂昕骤然扬声打断了他,她弓起脊背,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来深深凝望他,“薛存芳,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十三年前,母亲将我卖给了聂氏,”说起这话时,聂昕的神色变得冷凝如铁,“先帝倒不是阴险之人,曾当着母亲的面直言问过,可愿让我做他的女儿,成为皇室尊贵无双的公主?同时在必要的时候,亦得为皇族做出牺牲。”“我求过母亲,求过姨母,都没有用,她们舍弃我了……于是我开始和那些王孙公子偷偷见面、幽会,以图早早把自己嫁出去……”聂昕自嘲地笑了,“没有用,他们都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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