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实现了,却是在这样一个遥远的地方实现。入秋了,该进的货,该清的货,要打理清楚。还有,岛上现在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原来那种赤贫安静早被我折腾的不见踪影。姚筠说我一身铜臭,连带岛上的猫儿狗儿都不得安生。可是大家都很开心;打渔种菜,有什么好日子过?一年到头苦哈哈的捱下来,种出来稻米自己却不舍得吃,打来的肥美鱼儿也卖与人换钱,到了年底,大人孩子混不上一身新衣裳;安贫乐道,是姚筠这样的圣手秀士可以做的事。他把医病得来的钱救济岛上的人,但是这样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我想了想,夏天都过了,得把那些绢纱宫花贱价卖了,腾地方摆新货。在皇宫是没有白住。什么宫粉宫花的,见了用了不少,民间的人对宫内的神秘有一种本能向往,而这些东西的确是外面没有见过的,所以大受欢迎;其实大部分创意还是来自未来,借个皇宫秘方的名,让人们不觉得那么匪夷所思,更易接受。用料不多,只是样子精巧,绢纱堆的宫花,没有一枝花样相同,推出之后,大受江南仕女欢迎,几乎人头一枝。上半年忙着开业和开发商品,忙得一个囫囵觉也没睡过,现在工作少了些,但是姚筠督促我练功一点不给情面。我也想早点把流花功练成,这样就可以不用顶着一张万年娃娃脸到处晃了。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要是出面去谈生意,人家肯定不会信任我,还是早早的成熟起来好。姚筠比较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药箱一拿,几天不回来是常有的事情。他出去行医,有时候常常大把银票拿回来,我就充公了当流动资金。有时候不但不拿回来,出去时候身上我给塞的钱还都花个精光,我也没二话。不过姚筠用的药箱,开单子的笺纸、笔、砚台、常用急救药的小瓶,还有所用扎药装药的包装纸上,全部都有我的独门商标「章」字。这么好的正面广告,怎么能放过机会啊。姚筠问过一次为什么用这个字,我当时很平淡的说:「我没有家,又是死过几次的人,现在,我不叫白风,也不叫宁莞。我的名字,叫章竟。」姚筠这人很精明,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他一直沉默,对我也一如往常。下楼的时候我抬头向对街看。天气不热了,门口窗子上的遮阳篷已经拆了,可以很清楚看见店里的事。一堆人闹哄哄挤在一起做什么呢?难道有小偷么?「过去瞧瞧。」我领着尽欢往店里走。店里经常出面的负责人是刘头儿,我每次来也都是以一个普通顾客的身分走走看看,所以不怕被店里的那些伙计认出来而造成什么不方便。店里人不算太多,这会儿人应该去吃饭了。糕点柜台跟前挤满了人,我看看柜台里,是小潘当值,系着白围裙,一脸是汗。外头有人大声叫嚷:「记的点心吃死了人!走走走,咱见官去。」尽欢一听便急了起来,向前一大步。我拉住他摇了摇头,往前挤挤,看到那个叫嚷的人,长得就是吊眉歪眼儿黄爆牙,一副奸相。笑话,我店里从进料到最后上架,每道工序都把关很严,制作中更是保证了高温消毒,师傅和伙计都全面整洁了才能上岗。当天点心卖不完绝不再卖,留着自吃或是干脆处理掉。怎么能发生吃死人的事?这会儿刘头儿他们应该也是吃饭去了,当家的不在,难怪小潘一脸无措。看他那个红光满面一脸奸馋的样子就有诈,我挤在人群里细声细气地问:「吃死了什么人?死了几个啊?」「我儿子吃死了!」「尸首在哪儿呢?」「已经抬往县府去了!快跟我走,咱见官去!」小潘是为数不多认识我的几个人,他听出我的声音来,急相立刻便没了,抬头大声说:「我们章记的点心绝对是真材实料,新鲜好吃。你那不知道吃别的什么吃出毛病,倒栽在我们头上!见官就见官,谁怕谁!」我在心里点头赞许。见官有什么好怕?自从店子打算再扩大规模,县府我就没少上礼。这个现管的七品官,穿的用的全是我们店的货,家里吃的玩的也都由我奉送,哄的他家上上下下眉开眼笑,见官难道我就怕了?古往今来人没有不好热闹的。街上的闲汉也多,还有许多无所事事之人,又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推推搡搡的拥着那个惹事的人和小潘向外出去。我一眼看到刘头儿已经从边门赶进来了,冲他歪歪头,他会意的停住步不再过来。小潘回头在人群在寻找我的踪影,我给他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衙门在城东,过两座桥,绕了三条街,一路上声势浩大,人越聚越多,都想看个究竟。我嘴角含笑,一边伸手入袋去抓瓜子吃,转头看尽欢一脸苦恼,安慰他说:「你别怕,我们吃不了亏的。」他的答案害我差点跌跤,「公子,别吃太多瓜子,这里没有茶水,回来你口渴。」纷纷攘攘的,衙门到了,朱红大门大敞着,当院地下放着一张草席,下面明显是盖着人。旁边一堆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将衙门口围的水泼不进。我的胃口一下子降到了最底点。本来以为那人只是随口说说,吃死了人。没想到他们下好大本钱,竟然真的……这具草席下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是,在死后还被如此利用糟蹋,又或者,根本是被人谋害……我脸沉了下来,看热闹的心情是全没有了,瓜子和壳子纷纷洒了一地,抬腿迈进那道高高的门坎。一开始没想过要把生意做大,但是我就不信穷人会永远受穷,岛上那些本该红润的孩子的脸,却是苍白消瘦,腮都凹进去的,让我忍不住要插手。鱼不能卖那么贱,冬天和夏天怎么能卖一个价?生丝也是,凭什么就只能卖给那些集散地的贩子,赚来的小钱还不够吃一个月的饱饭?有一个小小的瓷窑,却是停了火的。因为没有钱买料请工,而做出来的东西又没有销路……一切的一切,并不是人穷志短,只是因为,没想到过,没想到要去怎么做,改变这一切。小小的孩子,把一块我递给他的糖,舔了又舔却舍不得吃,拿回去给更小的弟弟,当时,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迟钝、热情尽消的心底,又冒出一股酸涩的泪泉。堂鼓被擂的山响,我站在鼓后面,小潘不时把目光投向我,我的目光则是一直盯着地下那张草席。不到三尺长,微微的隆起……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这些人怎么能这么的毒辣……只是为了扳倒章记,便可以将人命如此轻贱和利用?他们和皇宫中那些会吃人的人相比,恐怕很难分出谁更毒辣。哪里都有这样的残酷,世上并没有安乐净土。刘头儿遣来的人向我回报,我脸上并不动容,又吩咐他几句,看他挤出人群去。衙役们分边站好,县官迈着方步上堂;那告状的自称名叫刘二,死的是他侄子,是吃了章记卖的点心死的,大夫说是中毒而亡,那孩子一天只吃了我们这儿卖的一样东西,明摆着是我们的东西有毒;县官清清嗓子,还没说话,师爷先站了出来。这个师爷年纪极轻,文质彬彬,我让人给他送过几次钱物,他避而不收,不知道是嫌少,还是自视清高。现在的我一身铜臭。钱买得动的人,我就很喜欢他;钱买不动的,我就有些厌恶。「刘二你以何为生?」「小人家里有些祖产,勉强可以度日。哥嫂早亡,现在侄儿又被害死,还请大老爷为我做主。」「你侄儿吃的点心,是他自己所买,还是你买来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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