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父慈子孝的做给谁看呢?都天禄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忍着恶心也打算把这场戏给看完了。但显然大汗并不打算只让他看戏,立马就把他扯了进来:“天禄,你说呢?”都天禄咽下嘴里的茶,茫然道:“说什么?”牧夺多横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没什么想对侄子们说的?”都天禄眨了眨眼,眼神都不往那里飘:“挺好的,没什么想说的。”牧夺多看了他这副模样半晌,面目不善了起来,语气十分之重:“你又来干嘛?不是让你没事别来了吗?”眼看着大汗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被都天禄夺走,下首的三个皇子面上不显,但心里都活泛了起来,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互动。经验告诉他们,别妄图在都天禄在的时候,争夺大汗的注意力,没用!甚至还会被臭骂一顿,倒不如等都天禄走了,再和兄弟们竞争大汗的注意力,更有意义些。都天禄也浑然没在意他们,大兄这么一说,他倒是真想起来有一事要跟大兄说了。思及此,他坐正了些,不满道:“若不是柱子间他们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他与牧夺多目光相接,似有寒芒:“辞国欲与我和亲?”牧夺多微微一楞,刚欲说些什么,却闻听殿门处发出一声轻响,有人跨过了门槛,缓缓步入了殿内,他似有所觉,抬头看去,正见络清身形微动朝他们走来。牧夺多不由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伸手扶她:“你怎么来了?”络清任由他扶着坐到一旁,却不回答,目光更是看都未看皇子们一眼,只是笑着对都天禄道:“天禄怎急匆匆的进宫,也不来找我?”她接过大汗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方打趣道:“可是嫌嫂嫂上次没招待好你?”都天禄忙露出求饶之色:“嫂嫂这是还怪我替大兄说话呢。”他瞥了眼忙上忙下殷勤的大兄,道:“本是想先得与大兄说完此事,之后再去见嫂嫂。”络清拂开牧夺多的手,笑意盈盈的道:“我刚在殿门口倒是听见了些许,可是和亲之事?”络清与都天禄这边言笑晏晏的说着话,牧夺多则在一旁笑着旁听,气氛温馨而融洽,宛如一家三口。倒衬得下首的三位皇子们似是多余了一般。都天禄闻言便点头道:“原来嫂嫂也知道此事?我倒是最后一个听闻的?”络清便侧头看了眼牧夺多,含情脉脉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方转头对都天禄道:“此事不是尚未有定论吗?倒是你,竟如此不关心廷帐议事?”她微微前倾,整理了下都天禄的衣服褶皱道:“你呀,还是得在廷账上用点心。”话中似意有所指,都天禄乖乖的低头让络清动手,目光却不友善的盯到了牧夺多身上:“大兄便是有意和亲,也无需拿我做幌子。”他笑容里掺杂了一丝甜蜜道:“我已有嘉瑞,岂会再娶?”牧夺多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道:“你们这是又和好了?”都天禄酒窝若隐若现:“大兄你说什么呢?嘉瑞那么好,怎会与我吵架呢?”牧夺多牙酸倒了一片,看他如今这甜蜜蜜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天是谁失魂落魄的来找他互相伤害的?络清收回手,肯定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她倒是看也不看牧夺多,只是道:“夫妻之间难免有争吵之处,退让些便海阔天空了。不要与嘉瑞计较那么多,他一个人在大金,孤立无援,便得你多上些心。”都天禄连连点头,只觉得嫂嫂说的都对。牧夺多笑着插话道:“是极,你嫂嫂说的一点都没错。”说着,还伸手握住络清的手,轻轻捏了捏。络清看了一眼他那模样,又淡然的收回了眼神。都天禄闻言,便美滋滋的道:“和亲之事,大兄替我回绝了便是。”牧夺多笑容微微一顿,默默收回手,正经了些道:“两国邦交,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此事廷帐中尚未有定论,无需着急……”都天禄也收起了笑容,直言道:“那大兄便换个人与辞国和亲罢!”牧夺多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倒是越发出息了?美人在怀,不思正事乎?”都天禄还未反驳,络清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天禄这是终于懂了情爱的滋味了。”都天禄刚欲出口的话一顿,气势缓和了下来道:“还是嫂嫂懂我,大兄,你难道没有过这般时候吗?”他说出口时极为单纯,并无其他想法,但话音刚落,小殿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中似乎有无数未言之语,无端让都天禄心慌不已,忙找补道:“大兄忙于事务,定是无暇顾及这方面……”气氛便更沉默了些。络清看了看自己指尖圆润的指甲,未闻牧夺多声音,方道:“爱之一字,让人欣喜又让人痛苦。”她收回手,看着都天禄道:“天禄如今这样倒是让嫂嫂放下心来了。懂得情爱之苦,方知如何爱人。”她笑容未改,似是无所指,单纯只是为都天禄感到开心。牧夺多微微变动了下姿势。都天禄看了眼大兄的模样,又看嫂嫂端庄微笑的模样,突然一激灵,尬笑一声道:“嫂嫂说的极是……”楞是不知道怎么转开话题,使殿内又陷入了一阵怪异的沉默。牧夺多终于开口,语气低沉道:“家国大义,儿女情仇,何为先?”都天禄正欲反驳他无需和亲亦能不误家国大业,络清已然笑容微微收敛,似专注的看向牧夺多道:“自是家国大义为先。对吧?天禄。”都天禄算是看出来了,这是神仙吵架,他就不该掺和进去,然嫂嫂都开口唤他的名字了,他怎能不站在嫂嫂这边?遂连连点头道:“嫂嫂说的都对。”他欲缓和些气氛,开口道:“大兄何必……”牧夺多眉眼一抬,便打断了他缓和气氛的举动,柔声却坚定道:“清儿既知,何以怪……”他看了眼都天禄道:“怪天禄?”人在椅中坐,锅成天上来,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都天禄险些将茶杯给砸了,忙护住手,轻轻喝了口茶压惊,也不欲出声反驳,他说啥就是啥吧,只要气氛别这么意味深长又□□味十足就行了。不然总让他有种对不起大兄的感觉。大兄亦不易,大金杂事繁多,部落之间暗潮涌动,文臣各有立场,武将亦多有思量,艰辛维序这些不说,回宫之后他还要面对络清及皇子们的矛盾,家事与政务岂能完美协调?就这样他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确实不太道德了。心疼嫂嫂归心疼,但他亦不欲大兄与嫂嫂闹僵了呀。络清与牧夺多倒是没有人在意都天禄的想法,听闻牧夺多如此说,络清亦轻轻看了眼低头猛喝茶的都天禄,方微微一笑道:“我何时怪天禄了。不说大汗问的家国天下与儿女情仇吗?”留出些反应时间,她方抿唇笑道:“这二者又不冲突,天禄自是可以处理得好?是吧?天禄?”都天禄无辜的抬起眼看他们,硬着头皮道:“没错,嫂嫂说的对。和亲之事亦不是解决辞国的唯一方法,大兄何以为难于我?”牧夺多目光从络清身上移到了都天禄身上,脸上便是一沉,有雷霆之威:“你便是被你嫂嫂给宠坏了,大兄难道会害你吗?”他目光沉沉,似有骤风:“此事于你有害乎?益处远大于害处!小小的缺陷你便忍受不了,如何为人君?如何为帝王?”他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牧都然手上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转向他。他顿时显出手足无措来,看着仆从将地面打扫干净,目光游离,半晌方有些结巴道:“儿臣……儿臣一时失手……”话还未说完,牧夺多挥了挥手,不耐道:“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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