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客位的首座,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年轻人,一身黑色胡服,一头乌漆漆的头发,大管家杜福陪在一边,额头上不知为什么已尽是汗珠。那年轻人正低头喝茶,听见有人进来,却依旧慢慢喝完了那口茶才抬起头来。杜夫人还没看清这人长得什么摸样,就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眼神扫了上来,面上似被利刃刮过一般。她脚下一顿,死死攥住了郑妈妈的胳膊,才勉强镇定着走到主位坐下。杜宇辰也跟着进来,那年轻人眼睛微微一眯,向杜宇辰上下扫过几眼,杜宇辰脸色也渐渐有些白了。杜夫人忙道:“我和犬子来迟,怠慢贵客了。”年轻人垂下眼睑,却见他也就二十五六岁摸样,微长的面孔,五官深邃,皮肤比一般中原人更白,称着黑如墨裁的眉眼头发,却显得越发冷峻,左颊有两处浅浅的伤痕,却也不损这张面孔的气度——这张脸似乎已很难用美丑来形容。他只淡淡的一笑:“杜夫人客气,在下澹台扬飞,不过是大燕的一介武夫。我来得太过仓促,实在失礼,只是我大燕陛下甚是思念公主,命我前来向公主请安,又带来了些许礼品,都是陛下和敬妃娘娘的心意,不知现在可方便交给公主?”杜夫人却料不到这个叫澹台扬飞年轻人竟是开门见山,心里虽然早就打迭好了词句,但跟他锐利的眼神一对,却有些难以开口,好容易咽了口唾沫,方开口道:“按说既然是贵国陛下的意思,应该立刻让洛妍来见的,只是不巧得很,这孩子三天前却突然得了风寒,竟烧起疹子来,如今高烧退了,却见不得风,您看过两日,我再带她来拜见将军可好?”澹台扬飞脸色一寒:“公主病了?”微微沉声道:“雪明,带李妈妈上来。”却见院里的护卫里,突然转出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扶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妈妈走了上来,先按礼问候了杜夫人。澹台扬飞道:“杜夫人,这位妈妈是公主的乳母,雪明姑娘是公主在大燕时的侍卫队长,麻烦您将这两位带到后院,公主从小就是她们服侍的,想来公主见到她们,病也会好上三分。”杜夫人只觉得嘴上发苦,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顿时就楞在了那里。杜宇辰自从进了这厅,坐在澹台扬飞对面起,不知为何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咳了一声才道:“澹台将军有所不知……”突然间就听屋外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公主到了。”金风玉露乱相逢屋子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杜夫人与杜宇辰固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澹台扬飞冷峻如刀锋的面容也仿佛瞬间落下石头的深潭,从幽暗里晃出一丝耀眼的光芒。只见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人皮肤微黑,一身青色的普通丫鬟装束,是青青;另外一人也是简单的石青色褙子,白色长裙,外面却罩着一件火焰般鲜红的披风,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流光溢彩,正是本该一早就已“逃离”的慕容洛妍。澹台扬飞霍地站起,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眼神却已完全凝固在洛妍的脸上,右手握拳,忍不住已是微微颤抖。洛妍也静静的看着他,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真的是他吗?明明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但分明又不一样了。前世的傅刚虽然性格沉默严肃,但绝对没有眼前这个人那岩石般刚毅的棱角——更重要的是,他也绝对不会用这种眼光看着她,就像看到了一样失去多年的珍宝,就像看到了自己最美好的梦……杜宇辰本来也站了起来,但看着这两人对视的目光,一颗心却似乎慢慢沉到了冰冷的水里,心里反复只有一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整个屋子依然死一般的安静,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气场似乎震慑着每一个人,让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杜夫人是最早清醒过来的人,心里虽然依然乱成一团,却知道决不能让这两人就这样看下去,用力咳了一声方道:“洛妍,你怎么不在屋里躺着,到这里来了?”洛妍一怔,微微垂眸,镇定了一下才道:“劳夫人牵挂,我一早去了敏儿妹妹的院里看花,刚听说澹台将军来了,就赶了过来。”眼光一扫,突然看见两个记忆里多次出现的身影,不由就呆了:“李妈妈,雪明,你们怎么来了?”李妈妈早已老泪纵横,雪明眼角也湿了,过来才要见礼,洛妍一把扶住了她们,嘴角微笑着,眼睛却慢慢湿了,李妈妈忍不住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洛妍本来强撑着,但瞬间便被一种熟悉的味道打败,抱住李妈妈,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来。澹台扬飞迈出一步,一握拳又退了回来,目光在洛妍消瘦的背影上停留片刻,再往杜夫人和杜宇辰身上扫时,寒意竟是更盛。连杜夫人身边的郑妈妈忍不住都寒战了一下。杜宇辰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只苦涩的想:“难道她就有这么委屈?难道她就只有委屈?”最令人难堪的是,仔细想想,似乎还真就是如此。杜夫人却是被洛妍刚才的话惊到了:难道早上她竟根本没有出去,只是使了个障眼法,反而是躲到袁敏儿院子里去了?自己的大姐,还有相爷的那么多侍卫,竟被她耍得团团转!若不是这个澹台将军来了,她只怕会静悄悄的在这府里没人的角落里呆上几天,却让人到哪里找她去?不知道相爷为什么要找她,她又为什么这样处心积虑的要躲开,现在燕人都已经到了,相爷会怎样?皇上会怎样?在洛妍的哽咽声中,她只觉得倍加的心乱如麻。足足有一盏茶功夫,洛妍才咬牙收了泪,倒不是为了礼仪,而是突然想到:糟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他,自己却连一身跑路时的丫鬟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幸亏还有这件双面的绒披风可以遮下那身旧衣,可转眼又哭得这么难看,一点也不楚楚动人……顿时便满脸都刻上了一个“囧”字,恨不得身上的双面披风立刻变成哈利·波特那件,把自己整个隐身起来才好。眼见青青就在身边,轻声道:“帮我问问他,他怎么这么快?”青青心里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自己不问——哪里想得到自家公主是嫌自己哭得不够好看,死也不敢转过身去。略怔了怔就向澹台扬飞行了一礼:“澹台将军,请问您怎么过来的?二王子殿下是否还好?”澹台扬飞一怔,也不明白洛妍为什么不自己来问——难道是气自己来得太慢?难道自己刚才眼光冒犯她了?一面心乱着,一面简单的道:“二王子腿脚不便,大概还要五六天才到,我是带着人快马先赶到的,为二王子打前站,并保护公主。”洛妍这几天脑子想得最多的,除了澹台扬飞,就是那个记忆里斯文睿智的二哥,二哥虽然不像三哥那样变着法子的宠她,但对自己也是再好不过——虽然这些只是前身的记忆,但这身体灵魂慢慢契合,渐渐也就觉得跟自己的记忆并没有什么区别。猛然听到“腿脚不便”四个字,再顾不得什么,忙转过身来问:“二哥的腿怎么了?”澹台扬飞却见她眼睛红红的,头发乱乱的,又睁着迷惑的大眼睛,就像只迷路的小兔子般,耳边便觉得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更别说答话。雪明看在眼里,心里苦笑:从小这位澹台将军就是冰雕似的,可一见公主就会变成呆头鹅,没想到现在还是!亏他都已经是……只好代答道:“二王子受了点伤。”洛妍忙追问:“可要紧?”雪明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道:“邺王殿下是两年之前在吐蕃意外遇到雪崩,腿被冻坏了,殿下福大,遇到了疗伤圣手,这两年已经好多了,只是目前还骑不得马。”洛妍不禁就呆了:记忆里的二哥身形修长,气度潇洒,一身青衣,一根横笛,是神仙般的风流人物,怎么现在竟然连马都骑不得了?自己前世里当什么记者,怎么就没学个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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