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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赌起气来，&ldo;我着人套车，回高陵去。&rdo;蔺氏脸上不是颜色了，&ldo;现在回去不是招人笑话么！家里爷娘哥嫂问起来怎么说？拌了两句嘴就回娘家去，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呢！夫妻哪有隔夜仇的？&rdo;她扭捏了下，&ldo;还没成亲，说什么夫妻。&rdo;&ldo;不是就在眼前了么！&rdo;蔺氏笑道，&ldo;等礼成了，来年添个小子，任他心再大，不瞧你还瞧着孩子呢，有什么可担心的！&rdo;她满心失望后的空虚，若是真能走到那一步也罢了。她现在说不出的惊惶，还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和他的大婚究竟能不能如期举行，恐怕只有天晓得了。隙月那厢布暖倒在车围子上，一张面孔白惨惨，看着要厥过去的样子。白天太热，只有选在晚上赶路。辞了父母出洛阳，正是天将晚不晚的时候。蓝笙因着还有公务不能陪同回来，心里又惦念，直送出城廓三十里远。再三再四的叮咛嘱托，真的有了做未婚夫的作派。他说，&ldo;暖儿，亲事虽订下了，你也别怕我讹你。你还是自由的，我就是给你个依托。&rdo;她看着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种尴尬的神气。她觉得对不起他，因为他注定要被她辜负。她凄然看着他，眼角在晚风里微凉。她觉得嗓子堵得难受，深深吸了口气道，&ldo;你给我些时间，我也想过安稳的日子，不过眼下……&rdo;他笑了笑，&ldo;不急，我等得。&rdo;又恢复了以往不羁的模样，拉着嗓子说，&ldo;以后不能管我叫蓝家舅舅了，给人听见我太扫脸了。叫我晤歌或是笙哥哥，两者由你挑。&rdo;她忍不住笑起来，这人总没正形。只是笑过之后心里又空落落的，她知道他在极力掩饰，他明明很伤心。她登上车挥了挥手，&ldo;再会晤歌。&rdo;他也挥了挥手，&ldo;再会暖儿。&rdo;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来，打湿了膝头的锦缎。贺兰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ldo;悔之晚矣！好好想想日后怎么办吧！看拉进个傻子进来，我早说你该嫁给我，就没有现在的进退维谷了。&rdo;她茫然看着车顶的竹棚子，&ldo;是他逼我的。&rdo;&ldo;沈容与么？&rdo;贺兰沉吟，&ldo;这事谁遇上都没法子，换作我，未必能比他办得好。毕竟你们的辈分在那里摆着，他就算有本事瞒天过海，也难过自己那一关。这世上太多的无奈，有情人难成眷属，人生最大的悲哀。&rdo;她泪眼迷蒙的歪着，头在木围子上撞得磕托磕托响。他靠过去，把那颗小小的脑袋揽到自己肩头，很有些相依为命的味道。&ldo;你真像敏月。&rdo;他又说一回，是真觉得像，脾气像，又单纯又倔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对她有割舍不断的怜惜，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这样凄迷的夜，尤其令人伤感。两个人都很迷惘，车在颠腾，心却一直往下沉。布暖别过脸，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襕袍上，他不以为然，幽幽道，&ldo;回去给我洗衣裳。&rdo;她哼了声，&ldo;你府里没下人么！&rdo;他再次沉重叹息，&ldo;府里仆婢都遣散了，我如今是孤家寡人。&rdo;她艰难眨巴一下眼皮，&ldo;为什么？&rdo;他语调轻松起来，&ldo;也没什么，当初武家老太太薨逝，我嫌守孝忒无趣，招了一帮小戏儿在府里唱曲。后来叫人告发了，天后大发雷霆，把府里管事一应处置了。打板子，流放千里，弄得我无人可使。我想了想，既然一盘散沙，我又不常回去，索性打扫打扫干净，也省下不少月俸钱。&rdo;她目瞪口呆，&ldo;你真是个其性与人殊的！偌大的国公府，不至于弄得一个人也不剩吧？&rdo;他说真的，表情很真诚，&ldo;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哪天我获了罪，至少不会牵连满门。&rdo;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说这样的丧气话，把那些不吉利的东西挂在嘴边上，叫她听得心发慌。她抬起眼看他，&ldo;你办事也的确不着调，荣国夫人大丧，怎么好听曲打茶围呢！不说旁的，她总归是你的外祖母。&rdo;说实话她又开始好奇了，不过不敢开口问他，怕招他发火，把她扔下风陵渡口去。她边忖度着，边偷着觑他两眼，连自己的悲伤难过全忘了，一心只琢磨他同他祖母的事。贺兰嗤笑着，&ldo;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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