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空气骤然冷下去。
宴云山变了脸色,不是刚才的那种怒火高炽,而是惨白,仿佛受了什么毁天灭地的打击,一下子颓然苍老了,他低下头,良久不语。
宴明珠也不再说话,看到他放在腿上的手一个劲的再颤抖,也只是扯了下唇角,现在作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妈活着的时候不在意,死了就更无所谓了。
“明珠,你,你是不是也恨着我?”终于,宴云山艰涩的问出来,却没敢看她的眼睛。
宴明珠越过他,看向窗外,眼神飘远,“也许有,也许已经没了。”
“明珠,我,我其实比谁都痛苦后悔,真的……”宴云山忽然急切起来,想要解释什么,“你妈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最不舍得伤害的就是她……”
宴明珠嘲弄的看着他不语。
宴云山又哀伤的道,“当年,我不是有心的,真的,我那天只是喝多了酒,可你妈就是不肯原谅我,任凭我怎么赔罪都不行,难道犯一回错,就要给我判死刑吗?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对她难道还不够好?”
宴明珠冷笑着道,“有些错,能原谅,但有些错,一旦犯了,终生不容。”
宴云山身子晃了下,耳边轰轰的响起一句话,“一次不忠,百世不容。”,是谁说的?是昭阳,对,是昭阳冷漠的对他说的,说的那么决然,不留一丝余地。
他们的情,就是从那一刻彻底断了。
下午还有两更
四更深情还是多情?
宴云山离开办公室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脚步也虚浮,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等在外面的程谦见了,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关切的问,“大爷,您没事儿吧?”
就算大小姐拒绝了,也不至于被打击成这样吧?
宴云山像是没听见,机械的往外走。
程谦连忙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
上了车,宴云山闭上眼,脱力一般的陷进靠背里,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程谦也不敢多问。
气氛很压抑。
良久后,宴云山沙哑的开口,“给我拿瓶水。”
“是,大爷。”程谦从车里的小冰箱里,拿出瓶水拧开,转身递过去。
宴云山大口的喝着,没了以往的优雅沉稳,喝的太猛,水顺着唇角流下来,滴在衬衣上,打湿了一片。
见状,程谦心里越发惊异好奇,到底在办公室父女俩谈了些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倒不是宴云山要给他解惑,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心里的苦闷和难受,“你知道吗,明珠也恨我,暮夕恨我,我认了,那时候他还小,可明珠大了呀,她懂事了啊,为什么也不能理解我呢?我明明对他们都那么好,可到头来,却换来他们恨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程谦瞬间明白,感情是说到那位去世的夫人身上了,难怪大爷一副痛不欲生的狼狈样子,他虽然在晏家多年,可却是在楚昭阳去世后才去的,所以对那段往事知道的并不多,这会儿,也就没法回应什么,只能不痛不痒的宽慰两句,“都会好起来的,血浓于水,大小姐和少爷哪会真的怨恨您呢?”
闻言,宴云山惨笑着摇摇头,“你不懂,你不知道他俩的性子,完完全全的随了昭阳,骨子里绝情的让你恐惧,在他们眼里,就没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说法,只有一次不忠,百世不容!”
程谦听着,没有说话。
宴云山又继续道,“这些年,我难道不想当个好父亲吗?可他们不给我一点机会,是他们亲手把我推到瑰园去的,瑰园里的那三个孩子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可其实在我心里,暮夕和明珠更重要,但他们不稀罕,呵呵,不稀罕,明珠选择早婚,而暮夕又给我找个厨师来羞辱我,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说着,狠狠捶了座椅几下。
“大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宴云山冷笑起来,“他俩巴不得我赶紧气死去给昭阳赎罪,我其实也很想去,我想去问问昭阳,为什么就能对我这么狠?我就犯了一次错,就把我对她所有的好都抹杀了,她哪怕是去世了,也不肯放过我,撺掇了儿女跟我为敌,她才是最无情的人,可是……”说道这里,他忽然崩溃般的老泪纵横,把程谦惊得都忘了反应,只听他断断续续的道,“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她,想她,我为什么不敢去静园?不是怕被暮夕撵出来,我是怕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我是真的想她啊……”
看他哭成个泪人,程谦总算回了神,手忙脚乱的抽了一把纸巾递过去。
宴云山胡乱的抓过来捂住眼,哽咽着继续道,“你当我这些年为什么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的换?别人都以为我是单身有资本玩,以为我风流多情,其实,我就是怕自己一个人想她想的活不了,那些女人都是替代品,抱着她们,我才能暂时忘了昭阳,就是栾红颜,我留她在瑰园,也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从头到尾,我就没想过要娶她,根本不用老爷子和暮夕阻拦,我的妻子,只能是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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