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果然一震。目光中夹杂着恼怒与嘲讽抬眸看向她,一声轻笑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逼出来的:“你说什么?”“臣女是说,臣女能自己解决好的事情,皇太后还是不要劳烦陛下了。”云婵掩唇一笑,原就娇好的面容上登添妖娆,“臣女便是不懂朝政,也听闻近来朝中事多得很——薛家被抄了,还有更大的世家牵涉其中。太后您为了这点小事去扰陛下,若惹得陛下一时心烦,在大事决断上出了岔子,不就得不偿失了?”……她在威胁她?!皇太后瞪视着云婵,怒不可遏。其中仍还夹杂了些意外,没有想到云婵这一贯娇弱温吞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后您是不是觉得,为了个白萱不至于争到陛下那里去?”云婵仍笑睇着她,“臣女可是为您好。这白萱,是陛下为解臣女思家之苦特许入宫的,算是陛下的心意。太后您要发落无妨,若事后臣女过不去这坎儿,没忍住到陛下跟前诉一番委屈,太后您说……陛下是帮您这在宫中一呼百应的嫡母呢,还是护一护如臣女这般在宫中无依无靠的呢?”“你……”皇太后语中一塞,手指颤抖着指了她良久,中是狠狠地骂出了一声,“贱人!”“皇太后息怒。”云婵慢条斯理地又道,“这人若生气……时常骂得越狠,便将自己心里的火蹿得越高。太后您若气急了,一时头昏脑涨罚了臣女……皮肉之苦于臣女而言倒无妨,但搁到陛下面前,陛下会恼太后的,这您比臣女清楚。”“贱人!”她话音刚落,皇太后便又骂了一声,愤怒得连声音都有些发了哑,“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到长乐宫来撒野!你这等狐媚子哀家见得多了,一个个的出身卑贱、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不知天高地厚……”她说得急了,咳嗽着缓了两口气,面色泛着红又怒视着云婵续道,“你倒是把陛下的心思拿捏得清楚,原来你当真心思不干不净……”“皇太后既然非要骂,那便骂吧。臣女心思如何也随皇太后去说,臣女不辩就是。”云婵无奈地一皱眉头,“臣女也不扰太后了,有劳太后差人把白萱给臣女送回端庆宫来,臣女告退。”云婵颔首一福,转身向外行去。没走两步,听得皇太后愤怒到无法平稳的声音:“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云氏,你且记得,在这宫里若论手段,你必定比不过哀家!”“臣女岂敢和皇太后一较高下。”云婵停了脚,清冷而笑着回了一句,停了停,续说,“但若论手段……您觉得,是您这和陛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使的手段多,还是臣女宫外的兄长能使的手段多?禁军都尉府审问的法子人尽皆知,冯子灏到底还是您的亲侄子。”点到即止。皇太后在不在意这“亲侄子”根本不要紧,可就算她不在意冯子灏的死活,也还得想想,若云意当真顺着云婵的意思动了重刑,冯子灏熬不过去招出了更多事情可怎么办……云婵回到端庆宫中,平心静气地为自己沏了茶。苦到极致的苦丁茶,细品之下,末尾又带了一点点清甜,和浓重的苦味一起在口中萦绕着,一股诡异的美味。今日,算是她进宫以来,胆子最大的一次了。其实数算起来,幼时在家的时候,她的性子决计称不上“温婉”。云家家业不小,她虽是母亲去世得早,可还有父亲和祖母宠着。处事上常是“睚眦必报”不说,若碰上她不喜欢的人,便是对方没惹她,她也想找对方不痛快。进宫这几年,到底是把性子磨平了。宫中之人她不敢得罪,皇太后她尤其开罪不起——便只得自己服下软来,这情状持续了五年有余。可是“柿子捡软的捏”,云婵早就知道,只要皇太后不喜欢她,她再服软也没用。从前咬牙忍着,不过是因为没人能帮她,除了忍没别的法子。现在至少有兄长,还有……他。总归是能硬气些了。珠帘轻轻一响,云婵抬眸看过去,思索中目光有些恍然,缓了缓才定在来人面上,遂是笑道:“回来了?皇太后没为难你?”“没有……”白萱摇头,舒了口气,又惊魂未定道,“押奴婢去时那一干人倒是气势汹汹的,吓死人了,还道活不过今天了。”“嗤。”云婵抿唇一笑,一指身边的坐席,“来坐。打听到什么没有?快说说。”“诺。”白萱颔首福身,依言过去落了坐,讲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许神秘味道说,“毓秀宫那边的宫人,都说这事蹊跷得很呢……奴婢去打听的时候,她们起先都是按着上头的意思说的,可后来……又隐隐透出些别的话。”作者有话要说:玩家【云婵】已正式加入玩家【霍洹】的队伍玩家【云婵】进入副本【长乐宫】,领取任务【气懵皇太后】玩家【云婵】经验值+200副本之外的霍洹头上莫名其妙地冒着数字一起涨经验,霍洹查看系统消息后一僵:擦!!!你过这任务有点早吧!!!小婵拎着掉落的装备微笑归来☆、装哭白萱说,冯家虽行事跋扈,可这次的事,毓秀宫中却有不少人为冯氏不平。圣旨已下,此事便是出了定论,这些个不平无法拿到台面上说。隐隐透出来的意思,是冯、袭二人在外虽都礼数得体,但在毓秀宫外,总是冯氏待人更宽和些。从殿选至今也有些日子了,大抵因为袭氏是皇帝亲口留下的人,巴结的人络绎不绝,袭氏表面和顺应承着,言辞间中多有些得意,偶尔的目中无人也是有的。甚至在服饰妆容之类的事上,总刻意压冯氏三分。冯氏却是没这个心思和她一争。开始是如何后来还是如何,衣着总是大方舒适,只在去向皇太后问安时才会着意添些点缀。若论赏赐,袭氏从宣室殿得的多些、冯氏从长乐宫得的多些。不过冯氏在长乐宫得了什么稀罕物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从来不拿出来炫耀。袭氏则就相反了。一番细节处的比较听得云婵眉头轻锁。这下毒之事,在她这外人看来,是二人头一次的争斗。可如此一说,这明争暗斗倒是早就存在了。但也不好就此断言宫人们心中的偏颇是对的——焉知冯氏不是刻意而为,为的就是收买人心呢?事不关己,云婵不愿在这事上白费心思了。就此对袭氏多了两分了解便是,想要一探此事究竟却大无必要。宣室殿中熏香清淡,檀木微香从小炉萦绕而出,在心头旋着,让人平心静气。霍洹一边看着奏章一边听着耳边的进言,腹诽若没这檀香宁神,自己必定没这耐心继续听下去。“臣恰好去问安,听得吓了一跳。”潘瑜轻声轻语地说着,手中将茶盏端了起来,交给旁边的小黄门,示意去换新茶来。笑声无奈地一摇头,潘瑜叹说,“锦宁长公主也是聪明,知道拿捏着陛下的心思,要挟皇太后。”这话说得实在“到位”,没指责云婵哪里不好,赞了她一声“聪明”,把罪名安得地道。为帝王者,有哪个会容得下旁人利用自己的心思办事。潘瑜言罢静等了半天,皇帝无甚反应,手中的奏章又翻了一页。直至看完了这页、又翻了一篇过去,皇帝才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去传锦宁长公主来。”此事于皇太后而言决计是忍不得的。她那尊贵身份的光华近来在局势变动下褪得很快,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允许云婵去将她的军。她想看他的反应,而这回他若不表个态,皇太后日后大约就要针尖对麦芒地很云婵步步计较下去了。“长乐宫的事,实话,直说。”霍洹把传她来的原因说得言简意赅,云婵短怔之后当即明白是皇太后告了状,下意识地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正一正色,颔首恭肃道:“臣女知道此举必定惹恼太后,但也明白有此与否,太后都是不喜欢臣女的。不和已在,不过是暗地里不和还是拿到台面上已不和的差别……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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