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路旁的荆棘丛中传来“啾啾”的鸟叫声,望富把一双红肿的手臂伸给高个子和尚看,却瞥见和尚的袈裟上沾一粒灰白鸟粪,他不在意这个,只在意自己的病情。他说,我这双手臂找山背面村里的一个叫金贴的郎中治了几次,没有效果,好了又复发,奇痒难受。金郎中说这是孽障病,治不好。望富眼望和尚,手指不停地搔痒,嘴上还在不停地讲,上次我来青龙寺你也对我说过,若治不好这病,再来找你。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孽障病百药难治,若不治,毒气攻心,还有生命危险。那高个子和尚一开口,就危言耸听。望富吓住了,脸色如土,他一膝跪下,向高个子和尚连叩三个头,仍跪着说,求高僧救我。救不了你,你这个孽障病唯有自救。跪也白跪,叩头也无济于事。高个子和尚听到“啾啾”的鸟叫声,转身走过去,从荆棘丛中抓出一只褐色羽毛的小鸟。小鸟的左翅受伤了,堕着,飞不起来。高个子和尚用手掌托着这可怜的小鸟走到已然站起身来的望富面前,说这只小鸟是他刚从蛇嘴里救出来的。望富感到惊讶:救小鸟干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众生有难当随缘救助。为什么我的病,高僧就不能救治?不是不救治,施主患的是孽障病,必须自救。高个子和尚手托小鸟转身朝青龙寺方向走去。望富疾速绕到他前面:请问高僧,你能不能说清楚,我这个孽障病需要自救,该如何自救?还望指点迷津。高个子和尚见望富求助的心情恳切,便要他接过那只受伤的小鸟,望富双手捧住,小鸟仍“啾啾”地叫个不停。高个子和尚清一清嗓门说,施主,过去世因为你的原因,你的同伙烧死了一窝黄蜂,那只咬你的蝎子是被烧死的蜂王所变,它今世寻你报仇雪恨也在所难免哦。这么说来,我躲也躲不脱。手捧小鸟的望富是那么悲观。当然还是有办法的。高个子和尚继续指点:你手里的这只受伤的小鸟跟你也有缘,不过是孽缘,它也是你的同伙烧死的一窝黄蜂中的一只黄蜂,它和它的蜂群兄弟怨气未消,死了后,其灵魂改头换面成为其它动物,一有机会,就会报复,而报复的过程正是施主遭难消业的过程,这只小鸟现在没有机会报复你,如果你能够救它,也就是说这只小鸟翅膀上的伤被你疗养好了,你把它放归自然,你的病情会有好转的可能,因为消了一点罪业。当然你红肿发痒的手臂要完全病愈,还必须坚持放生。此刻,望富感到奇痒难受,将受伤的小鸟放在左手掌上,右手腾出来搔痒。小鸟的翅膀伤了,其它机能尚健,它望着望富左手腕上一颗颗红斑狼疮,时不时地用那犀利的尖喙啄几下,啄得不痛。望富就是恨那发痒的红斑狼疮,希望小鸟能够啄好他的痒病。望富侥幸地想。高个子和尚见望富还站在面前,说施主该让路了吧!望富退至路旁,说本施主愿意遵循高僧指点,努力疗愈这只受伤的小鸟,直到放归自然,日后坚持放生,多消业改过。阿弥陀佛,施主善念顿生,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高个子和尚言毕,径直朝青龙寺方向走去。望富捧着小鸟翻过几座山返程回家,小鸟发出“啾啾”的叫声,盲眼母亲以为儿子捉一只小鸡回来了,揶揄道:望富,你在外面混了一些时,混不出名堂来,怎么想到养鸡了?妈,不是这样的。望富不想陈以实情,便编个谎:这不是小鸡,是朋友送我的一只名贵小鸟,养大了可以卖钱呢。母亲没有再问什么,听了望富的话挺高兴。她想望富有出息了,待望富走出门,她凑近望富的父亲议论起那只名贵鸟的事。望富的父亲联想到望富没有做成一件事,叹息着说,别相信他,不误正业的东西。望富出门也把鸟带走,他们看不见,但感觉到了,这会儿没有鸟叫声。母亲听望富的父亲这么讲,似乎也对望富失去了信心。他们夫妇双目失明,靠吃政府的救济,可对儿子非常担心,他是个正常人,不努力学门技术,今日学这三心二意,明天学那五心不定,将来靠什么安身立命喽!母亲说出这种担忧,望富的父亲却一声不吭。这是夏天,炎热,望富的父亲光着脊梁,坐在屋里不动,身上也出了毛毛汗,还有点痒,那是蛟子咬了的,他边搔痒边想。又忽然想到邻居送来了一捆稻草,便起身走到堂屋一侧摸着它,将稻草一丝丝地抽出来搓成草辫,土家族称它为烟包,到了晚上点燃它,没有明火,只有烟,用来熏蛟子。他编了一会儿草辫,老伴也过来帮忙。夫妇俩编了好一阵子,竟把一捆稻草编完了。望富的父亲用脚一探,地上的草辫一大堆。傍晚时分,望富回来了,父母又听到鸟叫声。这回鸟在笼子里,是村里一个养鸟人给的笼子,养鸟人还吩咐他,这鸟在晚上既要防猫,又要防鼠,这两种动物都吃小鸟。最好把装小鸟的笼子挂在房梁上悬空,才安全。望富当然照办,他记得高个子和尚的吩咐,要把小鸟的伤养好,然后放归自然。因此,他想:决不能让小鸟被猫鼠所害。望富还挺认真的,带受伤的小鸟出去,找村卫生室讨了一点散装的消炎粉,撒在小鸟受伤的翅膀上,自己一双红肿的手臂刺痒难受,他只本能地搔一搔。回到家里,他还试着饲养小鸟,在那笼子里放置两个小木筒,分别装了水和米,小鸟当着人,没有吃喝,望富放下鸟笼,退到一边偷窥。一会儿,小鸟用尖喙啄米,又喝了一口水,把脖子翘得老高,然后重复进食的动作。望富为成功饲养小鸟感到快慰。吃夜饭时,望富把鸟笼拎到桌边,看护小鸟,小鸟不叫了,它打瞌睡,不像蓄笼的鸡把脖子埋进翅膀里睡觉,而是静静地站着,眼睛静静地闭着。望富时而搔痒,父亲听到刮嚓的响声,当然知道他在搔痒,疑是蚊子咬他,就叫他宵夜后拿烟包到房间去点着熏蚊子。望富想到小鸟怕烟子熏,就不要烟包。母亲关切地唠叨,蚊子咬咋办?听到你搔痒的响声,我就替你着急哦!妈,不要管我,蚊子咬我,就拍死它。望富不想把他左右手臂红肿发痒的事儿讲出来,若讲出来,父母亲都会为他担心。此时,路旁的荆棘丛中传来“啾啾”的鸟叫声,望富把一双红肿的手臂伸给高个子和尚看,却瞥见和尚的袈裟上沾一粒灰白鸟粪,他不在意这个,只在意自己的病情。他说,我这双手臂找山背面村里的一个叫金贴的郎中治了几次,没有效果,好了又复发,奇痒难受。金郎中说这是孽障病,治不好。望富眼望和尚,手指不停地搔痒,嘴上还在不停地讲,上次我来青龙寺你也对我说过,若治不好这病,再来找你。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孽障病百药难治,若不治,毒气攻心,还有生命危险。那高个子和尚一开口,就危言耸听。望富吓住了,脸色如土,他一膝跪下,向高个子和尚连叩三个头,仍跪着说,求高僧救我。救不了你,你这个孽障病唯有自救。跪也白跪,叩头也无济于事。高个子和尚听到“啾啾”的鸟叫声,转身走过去,从荆棘丛中抓出一只褐色羽毛的小鸟。小鸟的左翅受伤了,堕着,飞不起来。高个子和尚用手掌托着这可怜的小鸟走到已然站起身来的望富面前,说这只小鸟是他刚从蛇嘴里救出来的。望富感到惊讶:救小鸟干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众生有难当随缘救助。为什么我的病,高僧就不能救治?不是不救治,施主患的是孽障病,必须自救。高个子和尚手托小鸟转身朝青龙寺方向走去。望富疾速绕到他前面:请问高僧,你能不能说清楚,我这个孽障病需要自救,该如何自救?还望指点迷津。高个子和尚见望富求助的心情恳切,便要他接过那只受伤的小鸟,望富双手捧住,小鸟仍“啾啾”地叫个不停。高个子和尚清一清嗓门说,施主,过去世因为你的原因,你的同伙烧死了一窝黄蜂,那只咬你的蝎子是被烧死的蜂王所变,它今世寻你报仇雪恨也在所难免哦。这么说来,我躲也躲不脱。手捧小鸟的望富是那么悲观。当然还是有办法的。高个子和尚继续指点:你手里的这只受伤的小鸟跟你也有缘,不过是孽缘,它也是你的同伙烧死的一窝黄蜂中的一只黄蜂,它和它的蜂群兄弟怨气未消,死了后,其灵魂改头换面成为其它动物,一有机会,就会报复,而报复的过程正是施主遭难消业的过程,这只小鸟现在没有机会报复你,如果你能够救它,也就是说这只小鸟翅膀上的伤被你疗养好了,你把它放归自然,你的病情会有好转的可能,因为消了一点罪业。当然你红肿发痒的手臂要完全病愈,还必须坚持放生。此刻,望富感到奇痒难受,将受伤的小鸟放在左手掌上,右手腾出来搔痒。小鸟的翅膀伤了,其它机能尚健,它望着望富左手腕上一颗颗红斑狼疮,时不时地用那犀利的尖喙啄几下,啄得不痛。望富就是恨那发痒的红斑狼疮,希望小鸟能够啄好他的痒病。望富侥幸地想。高个子和尚见望富还站在面前,说施主该让路了吧!望富退至路旁,说本施主愿意遵循高僧指点,努力疗愈这只受伤的小鸟,直到放归自然,日后坚持放生,多消业改过。阿弥陀佛,施主善念顿生,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高个子和尚言毕,径直朝青龙寺方向走去。望富捧着小鸟翻过几座山返程回家,小鸟发出“啾啾”的叫声,盲眼母亲以为儿子捉一只小鸡回来了,揶揄道:望富,你在外面混了一些时,混不出名堂来,怎么想到养鸡了?妈,不是这样的。望富不想陈以实情,便编个谎:这不是小鸡,是朋友送我的一只名贵小鸟,养大了可以卖钱呢。母亲没有再问什么,听了望富的话挺高兴。她想望富有出息了,待望富走出门,她凑近望富的父亲议论起那只名贵鸟的事。望富的父亲联想到望富没有做成一件事,叹息着说,别相信他,不误正业的东西。望富出门也把鸟带走,他们看不见,但感觉到了,这会儿没有鸟叫声。母亲听望富的父亲这么讲,似乎也对望富失去了信心。他们夫妇双目失明,靠吃政府的救济,可对儿子非常担心,他是个正常人,不努力学门技术,今日学这三心二意,明天学那五心不定,将来靠什么安身立命喽!母亲说出这种担忧,望富的父亲却一声不吭。这是夏天,炎热,望富的父亲光着脊梁,坐在屋里不动,身上也出了毛毛汗,还有点痒,那是蛟子咬了的,他边搔痒边想。又忽然想到邻居送来了一捆稻草,便起身走到堂屋一侧摸着它,将稻草一丝丝地抽出来搓成草辫,土家族称它为烟包,到了晚上点燃它,没有明火,只有烟,用来熏蛟子。他编了一会儿草辫,老伴也过来帮忙。夫妇俩编了好一阵子,竟把一捆稻草编完了。望富的父亲用脚一探,地上的草辫一大堆。傍晚时分,望富回来了,父母又听到鸟叫声。这回鸟在笼子里,是村里一个养鸟人给的笼子,养鸟人还吩咐他,这鸟在晚上既要防猫,又要防鼠,这两种动物都吃小鸟。最好把装小鸟的笼子挂在房梁上悬空,才安全。望富当然照办,他记得高个子和尚的吩咐,要把小鸟的伤养好,然后放归自然。因此,他想:决不能让小鸟被猫鼠所害。望富还挺认真的,带受伤的小鸟出去,找村卫生室讨了一点散装的消炎粉,撒在小鸟受伤的翅膀上,自己一双红肿的手臂刺痒难受,他只本能地搔一搔。回到家里,他还试着饲养小鸟,在那笼子里放置两个小木筒,分别装了水和米,小鸟当着人,没有吃喝,望富放下鸟笼,退到一边偷窥。一会儿,小鸟用尖喙啄米,又喝了一口水,把脖子翘得老高,然后重复进食的动作。望富为成功饲养小鸟感到快慰。吃夜饭时,望富把鸟笼拎到桌边,看护小鸟,小鸟不叫了,它打瞌睡,不像蓄笼的鸡把脖子埋进翅膀里睡觉,而是静静地站着,眼睛静静地闭着。望富时而搔痒,父亲听到刮嚓的响声,当然知道他在搔痒,疑是蚊子咬他,就叫他宵夜后拿烟包到房间去点着熏蚊子。望富想到小鸟怕烟子熏,就不要烟包。母亲关切地唠叨,蚊子咬咋办?听到你搔痒的响声,我就替你着急哦!妈,不要管我,蚊子咬我,就拍死它。望富不想把他左右手臂红肿发痒的事儿讲出来,若讲出来,父母亲都会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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