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尚古,七年前商铺月均租价每平米两三百块,我带着吴菲——我高中时青梅竹马的前女友,我俩一合计,只敢租二十平那么大,吴菲问我非要开在尚古吗?我故作深沉:地段,地段,地段。当时这句话还没被说烂,还能唬住人。
后来我选择了地段,牺牲了面积,在光鲜大厦后座的小巷子里,开了家来三个客人就抹不开屁股的深夜食堂,于是我们把它命名为“两个人的局”,显得我们能开起更大的就是不愿意开似的。
没想到,不知是因为“两个人”还是“深夜”,竟然有了点饥饿营销的效果,想来体验的客人越来越多,常常预约都排不上,要让人家等两天。
再后来,五年前吧,吴菲跟男人跑了,“两个人的局”歇业一个月,手停口停,我又杀了回去,店名改了,去掉“两个人”,只剩“局”。
哦,你们想吃吴菲的瓜?太糟心了,现在不想提,以后看心情。
阿佑是五点来的,跟我预料得一样,不会管我让她五点一刻来,她知道我一般五点就进店准备。
她到店里时,我正给半只冬瓜雕花,准备炖今晚的客人最爱的冬瓜盅,保证她七点来了就能喝上。冬瓜取靠瓜梗的那一半,肉更厚实,去瓤雕花后,要先隔水炖半小时。店里放着轻爵士,我干活儿时听着放松。
阿佑摘了墨镜,歪着头看我手上的活儿,我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没肿,鼻子没红,看来这次这位失恋对象不重要,“说吧。”我催道。
她梗着脖子将眼珠子翻了一圈,活像那位叫黄龄的歌手,“局座,你这手太好看了,手指颀长,骨骼清丽,做起活儿来精准稳,”她伸出手,“真是攻得一手好……”
“打住,”我制止她的话和伸过来的手,“看归看,别上手。”
“啧啧,”阿佑又将脖子一梗眼睛一翻,“你以为谁都能被我摸??”
“是是是,我们左小晨可是个角儿,哪能随便摸人的?都是你给了钱才摸的。”我把雕好的瓜放进炖盅里。
“给‘后’吧给‘前’!我看你现在掉钱眼儿里了,你这地方不让人点菜,还收一小时一千块,来你这儿吃饭的那些姐姐肯定是被你下蛊了!”
“每人每小时一千,酒水另算,也有男性食客,”我纠正她,“我的菜好吃啊,又陪聊,按摩肠胃和心灵,等于你吃了美食,做了心理咨询,一对一服务,可不值这个价吗?”
“也真让你做赢了,现在这附近圈子里的人还真拿来这里打卡当炫耀资本,”阿佑说着将一只包装精美的袋子扔进我手里,“给阿姨的生日礼物。”
我看了看,是条范思哲的丝巾,“哟,挺舍得啊。”我和她太熟,讲话没啥顾忌。
“别人送我的,我嫌太娘。”阿佑比我狠。
得,我看她今天就是想找个人陪而已,哪有什么期待中的失恋大戏?我继续备菜,鸽肉、冬菇切丁,拆花蟹取肉。
“今晚的客人是谁?我认识吗?”阿佑问。
“认识吧,城市电台晚十点档的主播萧梓言。”
“哦~那档情感节目?叫什么来着……‘梓言自语’?”
“嗯,对。”我握着柳叶刀,屏住气息片冬菇。
“哇,她都跟你聊啥?”
“那不能说。”
“为啥?你这儿不是交换故事的吗?”
“一来你不是客人,二来不能指名道姓问谁的故事,事和人不能对号。”
“切~”
五点半,冬瓜炖软了,我将切成丁的鸽肉、冬菇,和蟹肉、鲜莲子、浸泡好的瑶柱,一起全部放进冬瓜盅里,再加上先前在家用猪骨、虾米熬了两小时的汤底,要继续炖一个半小时,等萧梓言女士来,就能喝了。
看阿佑吞了吞口水,我笑了,“给你做道不得了的小菜吃。”
“真的啊?什么?”
我从身后的冰箱里挑出一样粗细的六根黄豆芽,对,就六根。
“哇!这么大方!”阿佑翻了个白眼。
“别急嘛,”我笑道,“不然你说说,这次怎么失恋了?”我觉得还是听点不开心的事开心一下。
阿佑破天荒地叹了口气,“学姐啊……”
“你和学姐搞上了?”
“睡了。”
要不是训练有素,我的豆芽都吓掉了。阿佑不是学生,她当初是r市音乐学院学歌剧的,毕业后她不想要爹妈给找的铁饭碗,非要去酒吧当歌手,当年差点没把她爹气吐血。她唱了四年,这才唱出点名堂,下一步她打算去参加选秀节目,追寻她的梦想。
两个月前她在酒吧唱歌时遇到了大学时的白月光学姐,一来二去跟人家勾搭上了,可今天听起来,这剧情发展得有点快,怎么又睡了又失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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