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先几番恭维,将称呼改成义士,言辞中也同情他们不得已而为之。然后示弱,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是不敢反抗的。最后将逃脱计策坦坦荡荡,和盘托出。这贼首虽然手狠,但能当众人的头头,也不会只是个莽夫。
贼寇们的思路被他带着走,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过了会儿,终于拿定主意。贼首先进去将里面俩人又威逼了一顿。
齐鸢的一颗心高高悬起,生怕柳大宝忍耐不住跑出来,到时候贼寇们发现他们给柳大宝解了绳子,多半是要坏事。
幸好屋里的何进和柳大宝只发出几声痛呼,贼首各踢了几脚后便出来,跟弟兄们在外面假做争吵,泄露了几处地点给屋里的何进听。
这番安排完毕,一行人便仍将齐鸢捆了手,嘴里塞上帕子防止他叫喊,外面又给齐鸢套上一件宽大斗篷。瘦高个将齐鸢掳上马,单手揽住,远远看去仿佛怀里抱了个小娇娘。
其余几人也个个上马,因马匹少,又有伤员,少不得俩人一骑,紧随其后,催马朝东边去了。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茅屋里黑漆漆的,只能靠漏进来的月光隐约辨认屋里的东西。何进小声喊了两声柳大宝,柳大宝应了,从地上爬过来哆哆嗦嗦给他解绳子。
何进初时嫌齐鸢娇生惯养,给柳大宝解绳子时,朱唇皓齿,牙如碎玉,却只是好看不好用,费那么久的功夫。如今又觉得柳大宝也是不怎么顶用的,虎头虎脑的孩子竟没什么力气,还没自己弟弟中用。
但讽刺的是,他偏偏被这俩膏粱子弟救了命。
柳大宝看不清绳索,好不容易解开了死扣,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何进将绳子扯松,一把抓起他往外走,低声道:“哭什么哭!快走!小心他们再回来!”
“齐大哥哥怎么办?”柳大宝被拽地踉跄着走,抽噎道,“他们也会杀了他吧。”
“不会杀他的,他有钱。”何进拉着柳大宝贴着墙根溜出去,借月色辨认方向,这才发现俩人竟就被关在了张家隔壁。
远处又有马蹄声隐约传来,何进脸色一白,猜着是贼人去而复返,慌忙抓着柳大宝找地方躲藏。这边刚走出两步,那马匹竟然已经飞驰到了近前,骑马人也发现了他们,攥紧缰绳,勒马停下。
只听骏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何进回头去看,顿时愣了。
谢兰庭身负长剑,单手勒马回身,蹙眉问他:“就你们俩人?”他身后,六名劲装侍卫默然跟上。
“齐大哥哥被抓走了!”柳大宝已经叫喊起来。
何进回过神,也施礼道:“回大人,那帮贼寇应当是往高邮去了。”
谢兰庭微微颔首,见俩人模样狼狈,道:“洪知县已经带人过来了,我留俩人陪你们等着。”
说完提起缰绳,刚要催马又微微怔了怔:“去高邮?”
去高邮的话怎么还带着齐鸢?那家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又娇生惯养的吃不得苦。贼人掳他上路是图什么?
他迟疑起来,转回头看着何进:“这些人是什么口音?可能看出什么来历?”
“听着是北方口音。”何进思索道,“好像是北方的流民。”
“北方的流民为何要向北走?”谢兰庭沉吟片刻,等到胯下骏马轻轻喷了下鼻子,他才拿定主意,对手下道,“去,把孙大奎接过来,问问他齐府有没有东西方向的庄子。”
第39章亡命之徒
孙大奎负伤逃脱,先回齐家告知了齐方祖,又跟齐方祖急急去县衙报了信。
洪知县听到有匪寇后立即号令众衙役待命,又命何教谕整顿团练兵勇共聚县衙,准备严拿匪犯。
孙大奎心急如焚,只等着给官兵们领路救自家小少爷。可是官府剿匪却不是说走就走的,需要先派人去查探详情,探清贼窝后再发兵擒拿。否则泛泛海捕,不仅捉不到匪贼,还容易诬拿平民。
孙大奎哪里肯等?立马又跑回到齐府,号召健仆小厮们随他去救齐鸢。齐方祖也拿出赏银,令人沿街敲锣招募勇士。这下一闹,江都县的人都知道城外来了强盗劫匪,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随风四起,有人说劫匪,有人说强盗,还有说城外有叛军,已经杀了人的。
谢兰庭听到传闻时已经是傍晚了,派人到县衙打听一番,知道齐鸢被人劫了,凑巧何家的老仆也来找,说何公子出门后至今未回,心里便有了数。
洪知县的对策的确没错,匪寇初起,最合适的是全力剿杀,不留后患,因此前期探查和兵力准备十分重要。但谢兰庭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当即提了孙大奎问了两句话,又命他将私自聚集的人解散了,自己则带着几名手下直奔张家庄。
洪知县知道谢兰庭在扬州不过是闲玩几天,看他只有区区几人便出城剿匪,急得直打跌,哪还顾得上谋划计策,亲自带了百来名衙役勇士,紧跟后面出城去了。
夜色渐浓,孙大奎躺在洪知县的车里,看看太夫给他包扎伤口,又伸头看看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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