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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时刻（第1页）

心中还有太多困惑和犹豫。他想拿起记忆结晶，也许还可以延长一天他在梦里的时间……可是洛纳希尔的脸又在回忆中近在咫尺。

一阵微凉的晚风掀动桌上的海报，也带走了旅社外小摊的轻烟。食客们作着今晚的告别，收摊的窸窣声此起彼伏。很快，这夜晚将归于寂静，把思考的余地悉数交到他手中。

你要成为梦境的过客，还是做梦中人？

记忆是一杆天秤，一端是散发着水腥味的连绵冷冬，同学们坐在教室里，黑板上写着拼搏奋斗的标语……另一端是春原灿烂的午后，他看见伙伴们向自己招手，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向前跑去，大声欢笑着，消失在蔚蓝的地平线尽头……

眼泪如屋檐下的雨珠，颗颗滚落在地，浸湿了飞出书袋的试卷，倒映出他真实的容颜。在那恍惚的梦之间，林语棠并未醒来，而是步入了另一个梦境。

紫云英摇曳盛开，漫山遍野，天是水洗过一遍的澄澈的蓝，云朵像团团甜蜜的棉花糖。在那最大的一朵云下面，站着一个熟悉的穿着连衣裙的身影……妈妈，妈妈！林语棠无声地呐喊着向道路尽头冲去，多好啊，妈妈听到了自己的呼唤，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张年轻的尚未被家庭压垮的笑脸，耀眼得让人流泪……

一阵风，那是一阵温暖的柔柔的风，把连衣裙的裙摆微微吹起，吹迷了他的眼睛。可再睁眼，妈妈的身影却已然模糊，在风中渐渐淡出。林语棠向前伸手，却只摸到那带着田野气味的天空。接着，眼前的画面骤然变幻——

他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还有牵着自己走着的……外婆！那是一个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晨起慵懒的气息，桥头馄饨摊的炊烟已经升起。外婆挎着一只小包，他知道那小包里装着源源不断的奶糖和薯片。两人走进馄饨摊里，去买一碗用泡沫塑料碗装的肉馅馄饨。明明那馄饨馅很小，可是在热气氤氲的狭小的铺面中，在略带着油腻的餐桌上，什么都带着回忆的甜蜜。

又变了……

林语棠努力睁大眼睛。视野沉入一片黑暗，只有头顶泄露丝丝的光明。微光投在地面上拉出格栅状的影子，在那光与暗的交界之间，站着一个少年……一头蓬乱的黑发，却遮不住少年向自己看来时，那双动人心魄的蓝眸中的璀璨。

他微笑着，眼底都盛满了笑意。少年似乎在说什么，可是那声音像是与自己相去万里。林语棠拼命地听啊、听啊，他说的是……

“倒数五个数，然后跳下去。”

“你还在做那个连环梦吗？”杨岚相当慷慨地夹了一块自己餐盘里的排骨递给他，“多吃点，你最近脸色太糟糕了。”

“……谢啦。”林语棠垂下眼睛，“一直是，而且前后都逻辑自洽，感觉也很真实，都能拿来写小说了。”

“有感觉的梦？诶，那跟现实有什么区别吗？”

“啊——要说有的话，我那个梦里的世界，大家都长得奇奇怪怪的，而且有神，有魔法……反正充满了奇幻色彩。我觉得我可能是——”

“漫画看多了。”

林语棠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不过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梦境……你有没有梦到我啊话说？”

“梦到过跟你的名字有点像的，不过性格与长相和你很不一样就是了。”林语棠戳了戳餐盘里的饭，已经有些冷了，饭粒开始发僵。太倒胃口了，完全不想吃……可是现在不吃回家就又得饿肚子。

“哈，梦里没我？好没良心……”

两人的交流刚刚为林语棠驱散一些心头的纠结，一位不速之客便已然迫近。

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恰如其分响起，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危险的信号。“你知道我们班这次数学均分几分吗？”

什么啊？我又不是数学课代表。林语棠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是学习委员……他没事来找自己干什么？他只得摇摇头。而后学委带着嘲弄的声音再度响起。

“要是没有你，我们班的均分就是平行班第一！你一个人就拉了平均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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