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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的顿悟（第2页）
不过这也太不像他的作风了。宁野一边面上笑着道谢客套，一面内心思忖。洛纳希尔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可谓胸无城府，怎么会想到派一个……如此特殊的神官，来给自己送点便宜礼品弄个下马威？月神二世，他在搞什么飞机？
全部查看过一遍采月送来的药材之后，宁野抬手叫风河过来将药材搬入虔修宫。
可意外偏偏就在此时发生——
候在殿外的风花，约莫是听错了宁野的传令进了内室。风花是宁野收养的孩子，患有眼疾，视力素来糟糕，被宁野抚养长大以后便作为风神近侍对她忠心不二。然而，这姑娘做事体贴负责，唯一值得诟病的是她性格直来直去，口无遮拦，又少了点眼力见，仗着和宁野关系亲密素来不行礼这事儿倒是可以忽略，不过——
“早安宁野姐姐、早安欲神大人！早安莱尼亚！”
“诶……莱尼亚今天换了身衣服喔？”
风花一边上前去搬药材，一边不怎么走心地伸手捏了捏“莱尼亚”的肩膀……她完全没意识到面前人根本不是莱尼亚。
“风花！”
突然被吼了的风花动作一顿。别说看起来尚且年轻的采月，就连早已与宁野相处多年的蒴都被这骤然爆发出的一声厉喝吓得差点晃掉手中的玻璃杯。
蒴对宁野的近侍风花视力糟糕这件事早有耳闻，因此她在宁野只叫风河进来打理时也心中明白了其中些许。她之前造访风神殿时也不是没遇见过风花听错传令的事情，她也只当是难得疏忽一回，只是没想到那姑娘居然真的会在这节骨眼上坏了事儿，这下解释起来估计就困难了。
蒴尴尬地抿抿嘴，组织着语言。她可谓是几千年没见着宁野生气，上一次听到如此令人胆寒的喝声，大约得是宁野提枪应战的那一次；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神殿里的气氛一片死寂。
“宁野……？”
“风神大人……”
“——消消气？”蒴把宁野面前的那杯果汁往她那里推了推。“风花，她……”
宁野垂下眼眸，并未作出回应，似在思考。
采月坐在客座上，没有推开风花怔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只是神色微微一变。蒴注意到他皱起眉头。他意识到了？
的确。她本来对所谓“月神副手”将踏足风神殿是百般戒备，毕竟是月神的种种劣行才让姐姐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是见到采月以后，或许她只觉得可悲。究其根本，只不过，
采月，和莱尼亚，一模一样……
不论是年龄，样貌，还是气质，甚至衣着，甚至——残疾。她不敢想象，洛纳希尔是从哪里找出来这样一个和莱尼亚别无二致的替代品？灰蓝色的眼眸，垂下的长耳朵，身上的用天洗锦编织的白青色系的神官制服，还有……蒴留意到采月的坐姿远远不符合神官面见神族的标准。在那袍子下隐藏着的，本来应该是小腿的部位，是不正常的塌陷。如果蒴没有猜错的话，采月很有可能和莱尼亚一般，失去了小腿。
神殿中烈风再起。
宁野欲言又止，张口却又哑然不能做声。她心中已有了猜想，只不过这猜想太过大胆。她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验证。她赌她猜对的概率，大约只有十分之一。
采月转过头看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着抖半跪在地上的风花，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口做了自我介绍。“初次见面，在下是月神大人的副手采月神官。”
“风花……你下去吧。还有，叫风河进来。”宁野像是收拾好了心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略有些无力地朝风花摆了摆手。少女不安地行了告退礼后匆匆离开，殿中的死寂也继续盘亘下去。
“啊、恕在下多问一句，敢问莱尼亚是……？”
或者，五分之一。
她该告诉他吗？
神官，尤其是月神的副官，所做的就应该是职责所约定之事。除此之外之事，之语，应当全数灭绝，这样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采月这一问，显然已在他工作范围之外，或许……
或许洛纳希尔叫采月过来送礼，并非为了给自己划领子，而是打探莱尼亚的动向？不，不对，莱尼亚已经跟他断绝了一切关系，他无由立刻确定那孩子就在自己这里——或许，最符合她猜想的动机是，采月要确认自己是否会被误认成“莱尼亚”，准确来说他想要见到莱尼亚；但是莱尼亚这个身份，这个名讳，已在洛纳希尔的手笔之下如蒸发般消散无影，他只是上任不久的副官，怎么可能知道世间尚存因孽情而诞生的造神？
扑朔迷离。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采月能够成为洛纳希尔的副手，他的能力和天分肯定不是主要因素。宁野说不清，她甚至不敢细想采月和洛纳希尔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她不想也不能再看到第二个莱尼亚出现。
“我累了。风河……送客。”
把空白留给他。她相信，如果采月有意探寻真相，他会知道莱尼亚是谁，自己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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