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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悦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把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擦干。

雍俪的冬天来得快走得也快，春天眨眼间说来就来，尤其是化雪之后，几乎一夜之间就再也寻不到冬天的痕迹了。

奚悦呆在寝殿养病，都能透着窗户看到寝殿外的垂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染上极嫩的绿色，那颜色透着春日无尽的生机，让人被冬日压抑了许久的心肺好像也跟着裂开了一个能喘气的口。

但奚悦瞧着一天胜过一天的春色，心情却一直停在刚醒过来的那一天，因为从她醒过来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昭端宁。

那个半夜醒来时寥寥几语的交谈，怎么想都不真实得像一场残梦。

太后不让她下床走动，每日都亲自来探望，所以她如果想见他，便只能等他来。

可是一连十天，甚至连昭端文都来探望过她一次，她也没能见到昭端文一面。

她又不是那种会主动去问宫人陛下最近在干什么为何不来看我的人，她怕他打扰他，也怕他厌烦自己，于是便全都一言不发地闷在心里。

但她不知道昭端宁其实来过三次的，只是她每次都已经喝了药睡熟了，昭端宁不让宫人惊扰她，更不许她们跟她说自己来过，就连他自己也是隔着床帐静静地看几眼便悄声走了。

直到第十二天，忍无可忍的太后看不下去了，但她又不舍得责备昭端宁，只得对着老太监一顿狂轰滥炸。欲哭无泪的老太监也不能跟太后说，陛下不是没去过，陛下都是晚上去的，您要问我他为啥晚上趁娘娘睡着了才去，老奴也不知道，老奴更不敢问。

于是老太监惨兮兮地被太后质问了一通后，又硬着头皮去同昭端宁道：“陛下，轩妃娘娘的身子也好的差不离了，您……您不找个白天去看看她？”

昭端宁闻言放下手中的笔，“太后找你了？”

老太监知道昭端宁已经猜到了，也不隐瞒，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昭端宁也没再继续问，原地又坐了片刻后，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外走，“走吧，正好朕也有事要同她说。”

老太监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上。

昭端宁到了禧仪宫的时候，奚悦刚散了发更了衣坐在床上准备喝药，奚若把药递给她的时候，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娘娘，陛下来了。”

那宫人的声音也不算大，却让奚悦整个人一激灵，去接药的手也一抖，要不是奚若在一边眼疾手快地扶稳了药碗，那药是要洒她一身的。

奚悦不管不顾地扭头看向殿门，正好昭端宁大步走了进来，没等他的目光触到自己的眼睛，奚悦躲避一般低下头要起身下床行礼，昭端宁已经看到奚若手里的那碗药，就一挥手，坐在椅子上，“不用多礼，你先把药喝了。”

奚悦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奚若赶紧把药递给她，她就接过来当着昭端宁的面眼也不眨地一口气喝完了。

昭端宁看着她喝药，却后知后觉地不自在起来，不经意一般从她身上撇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奚若接回药碗后就跟着其他宫人一起退下了，把寝殿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沉默了片刻后，昭端宁从窗户那里收回目光，开门见山道：“你想不想回轩边？”

奚悦抬起眼瞧着他，愣住了，目光懵懂又迷茫，心里却浮起不详的预感来。

昭端宁微微移开目光继续说：“你若是想的话，朕可以将你送回去，你不必担心两国和平之事，也不必害怕会对自己的声名有损，朕都会安排的，要是有人询问，你可以全都推到朕头上，若你有心上人的话……”

“陛下……！”奚悦声音颤抖地叫住他，尾音撕裂到有些尖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直没有放到她身上的目光终于投了过去。

☆、第34章

他看到她就保持着他进门时的坐姿，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却忽然凝起水汽，然后无着无落地落下眼泪来。

昭端宁的记忆一下就回到了雍俪初雪那天，他站在高处，看着梅花树下的她，也是这样，目光茫然而又悲伤，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童，站在漫天冰雪里。

奚悦一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他说到，若是你有心上人……

若是你有心上人……

这句话化成了利剑，洞穿了她的心口，然后他的前话也铺天盖地地朝她砸过来，字字诛心。

千刀万剐一般的疼席卷了她，方才咽下去的药水反泛到喉咙间，苦且涩，让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喊出陛下两个字，堪堪止住他的话，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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