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一些残存印象的话……”吕克特徐徐吐出烟雾深思起来,“这个维埃恩是北大陆的外邦人,键盘音乐技巧其实不错,具备‘持刃者’的造诣,但由于那套西大陆的教会气息太浓,他开的音乐会大多听众都听得云里雾里,伱要知道,这里的人对中古后期风格的兴趣并不大,而除了此方面的复调即兴能力外,他的综合作曲水平对你我来说并不算强,或许在学院派那里,还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吧。”
对于吕克特而言,这样的聊天氛围是他所享受的,他比较喜欢和灵感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一起议论评价各种艺术家们的成败得失,这很难得,能聊上天的人太少。
“我没有听过你说的《前奏曲》现场,作为帮他摘得桂冠的作品,或许算是一位‘持刃者’在灵感洪峰过境下的高光时刻……嗯,我倒是又想起了更多细节,可以确定的是,它是一首管弦乐体裁而非键盘乐,演出的是个小乐队,外地来的小乐队,还有……当时乐评界有一些声音说其音响效果过于激进超前,但也表示既然有‘芳卉诗人’在无形中做着把关评价,它的质量应该还是很有保证的……”
管弦乐体裁、激进超前、但质量很高?……范宁咀嚼着这些关键信息。
说实话,感觉说不上有哪里不对。
或许是和此前美术馆溯源时,他所调查了解的那个维埃恩的艺术风格听起来差得有点远了。
“唤醒之咏结束后,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迹了,后续好几年我有在狐百合原野的别墅区撞见过他,但总体越来越少,最后他就应该是回国了。”
吕克特熄灭了手中的烟头。
“所以,他有住过狐百合原野?”范宁心底一振。
看来,今天白天的问询没有收获,还真是因为后者的那两种情况:房间暂未空置,不在自己的询问范围:或历年居住者较多,教会人员所说不完整。
“自然是有,这是教会的礼遇之一,你我同样具备享受资格。”吕克特说道。
范宁微微颔首,但很快,他心里就某个细节冒出了一丝异样:
“好几年?”
“也许两三年,也许四五年?”吕克特漫不经心地补充说明,“应有一段不短之时日,不过一直到他离开南大陆,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就是了。”
范宁心中暗自惊疑不定了几秒,然后不动神色的点头:
“哦,我看过一些民俗杂志类报刊的盘点或年鉴,上面记载着这个维埃恩的回国时间是次年春天,也就是新历876年。”
“你的文献阅读记性不错,我游山玩水的记性同样不错。”吕克特朗声笑了笑,“此类民俗杂志习惯于标榜‘史上最全’,撰写文章时道听途说,事实不加证伪便拼凑堆砌,数据不准或评价失实是常有之事。”
范宁切割红豆米糕的刀叉停在了半空中。
这个时差…..是怎么回事!?
他清楚,别说吕克特这样的邃晓者,就自己这个高位阶极限,灵性在博闻强识方面就已经站到了人类的金字塔顶端,对于时间过得太久的不甚留意之事,可能有些细节已经遗忘,但只要记得的、或能通过潜意识挖掘出来的部分,其准确度是完全不用怀疑的。
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错误”是比“遗忘”难以发生得多的事情。
况且维埃恩于新历876年回国之后,乌夫兰塞尔那边自己调查过的档案,时间节点也是可以衔接上的。
那吕克特大师口中所说的“也许两三年,也许四五年”,他在狐百合原野里看到的人是谁?
半晌,他才恢复了表面怡然如常的神态。
持续数个小时的攀谈结束之际,吕克特站起身眺望花灯璀璨的城邦夜景:“令人愉快的夜晚,舍勒小先生应该还需要为自己的学生准备决赛曲目,就不多消磨时光了,呵呵.我十分期待那些改编的诗歌会被如何呈现,不过得多提醒一句,最终环节的对抗激烈程度往往堪比拉锯战,据说那位布谷鸟小姐的老师赛涅西诺,对此可是倾泻了相当多的灵感,在五十多位评委和海量听众面前,我的取舍可不会受太多偏好的影响”
范宁的表情没有体现出对此事的过多专注,他觉得有很多疑问,但不知该如何提起,最后却是开口问道:
“请教吕克特大师,‘唤醒之咏’的含义是什么?”
吕克特讶异地望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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