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木树接过水杯,直接坐到了地板上。“你平时不锻炼吗?”木树伸伸腿伸伸胳膊,这种长期不运动后突然剧烈运动造成的酸痛感,他已经很多年没体验过了。孙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想过要运动啊,不过没时间。”孙果用食指按按自己胳膊上的肌肉,“你倒是锻炼得挺好。要不这样,你去休息一会儿,我跟着视频练就好了。”“你一个人练?我可不放心。”“我跟你说你可能不相信,其实你的身体对这些动作好像有记忆,我跟着惯性瞎跳,貌似也不会太糟糕。”“以前谁跟我说这种话,我是肯定不信,不过现在,”木树指指孙果和自己,“谁跟我说他昨晚见了外星人,我也肯定信。我歇着了,你好好练把。”躺在卧室床上,木树长长舒口气。他试着整理目前的情况,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也许一觉醒来,他和孙果就能换回来,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再也许,他们就永远这样了。木树讨厌一切无计划,偏偏现在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外。再睁眼,木树首先闻到的是一阵饭香,这味道在这套几乎不开火做饭的公寓里,显得尤其突兀。寻着味道走出卧室,三菜一汤整整齐齐摆在餐桌上,揭开一个盖子,白色的烟雾蕴上来,险些眯了眼。每个星期,家政阿姨会把各种蔬菜水果往冰箱里堆,隔一个星期,又将没吃的东西拿出来,换上新的,从住进这套房子,便一直如此。终于,这些东西今天有了用武之地。餐厅里,还隐约能听到练习室里传出的打节拍的声音。整段舞蹈结束,孙果猛地发现站在练习室门口的木树。“呀,醒啦?”“别跳了,下来吃饭。”“站多久了?刚才我跳的那段看见了吗?我觉得我应该是舞蹈天才!”跟着木树下楼,孙果手舞足蹈地说着。走在前面的木树忍不住嘴角上扬,突然转身,收起笑脸,盯着孙果:“不是说是因为我的身体有记忆吗。”“你就不能夸夸我吗?”孙果夹起一块儿茄子,大口往嘴里塞。“那好吧,谢谢!”“我是要夸奖,谢,谢什么?”“谢你做的饭菜啊,还不错。”木树也在大口吃着。其实,木树还想说,谢谢你那么努力的在练习,其实这些,明明和你无关。但木树终究没说出口。北京的冬天,夜色来得早。饭后,窗外已是暮色一片。“你今天不回去住?”孙果一脸惊悚,看着木树。“你的床太小,我睡得难受。”其实真实原因是木树不想和孙果的另外两名室友合住,一个人住惯了,既接受不了多出的两个人,更接受不了本该属于别人的那份关心,被自己承受了。“那你帮我给西雅打个电话,就说……”孙果皱着眉头努力想着,“就说有个同事失恋了,我在她家陪她住一阵儿,就这么说吧,西雅得听到我的声音才放心。”“你和王西雅,真的不是那种关系?那个苏伟其实只是给你们打掩护用的吧。”“女生之间也可以有真正友谊!你根本不懂。”“我听别人说,女生间的友谊都是塑料花,看着好看,一捏就碎。”“听谁说的,以后少和这样的人接触,太没见识了。”午夜从梦里惊醒,还是同样的梦境,终究即便在梦里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木树望了望窗外,隐约听到卧室外有声音,打开门,声音是从二楼练习室传来的,透过练习室的门缝往里看,是孙果还在一遍遍练习舞蹈的身影。“我觉得我应该是舞蹈天才”,木树突然想起孙果之前说的这句话,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摇了摇头。再次躺下床,一夜无梦。:你们不觉得这样的人有点无趣吗?再睁眼,自己的脸正在自己的上方看着自己。木树无奈地一翻身,一边用被子捂住脑袋一边说道:“孙果,我虽然觉得那张脸真的特别不错,但也请不要离我那么近,谢谢。”孙果“蹬蹬瞪”跑到床的这头,半蹲着,用手支着脑袋,“木树,7点半了,再不起床要迟到了。”短暂的错觉,木树觉得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变回那个还在被老妈催起床的小男孩儿。木树将被子扯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只露出眼睛,看着孙果,“迟到什么?我已经不用迟到很多年了!”“我说大明星先生,如果你再不起床,我这个月全勤奖就没有了,两千块!整整两千块!。”“别吵我,乖,你要不催我起床,这个月我给你五千块全勤奖,不,八千。”木树再一翻身,继续睡。“木树!”孙果这声吼带着愤愤不平的怒气,“我们说好了的,我认真替你跳舞,你去帮我上班。”木树看着孙果,明明怒气冲冲的人,此刻脸上挂着的,却全是委屈。木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身,一边穿拖鞋一边问孙果:“说真的,你是喜欢那份工作呢,还是喜欢你的全勤奖呢?”“都有。”明明前一刻还委屈巴巴好像要哭出来的孙果,现在已经一脸喜笑颜开。“不过,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辞职吗?工资的话,大不了,我给你发不就行了。”孙果摇摇头,正色道:“我们公司明年会新成立一个专业的电影报道部,《一周电影》杂志的主编尹老师过来带团队,我一直想做专业的电影记者……”孙果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们始终有一天能换回来的吧,不会一直这样吧?”“也是,不会一直这样。”虽然木树嘴上这么说着,但究竟何时能换回来、怎么换回来,在两人心中都是未知数。不过两人都默契地认为只有把“肯定有一天能够换回来”这件事说得足够肯定,才有动力将目前的生活继续应付下去。i娱乐的办公室卫生间里,木树看着自己手上拿到的选题,只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语足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揭秘流量小生们的双面人生”???让他木树,做这样一个揭秘自己的选题?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哦,当然有。看着镜子中那张孙果的脸,木树用凉水狠狠洗了把脸。“果果,我就说嘛,戴隐形眼镜好看多了。”从卫生间出来的罗美人,一边洗手一边用肩轻轻碰了碰木树的肩。木树礼貌地笑了笑,悄悄往旁边移开一段距离,正欲离开,岂料被罗美人一把勾住胳膊,“走,一起回去。”看着被罗美人紧紧挽住的胳膊,木树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嘿,王一川,你们来啦!”木树刚坐下,便听旁边的颜颜喊了起来。抬头一看,王一川和另外两个男的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你们今天这个选题,没我们能完成?”“切。”罗美人瘪瘪嘴。“我们虽然没有天天跟人家屁股后面,但每次正式采访也是我们上的好吗!”“好好好,所以你们正式采访都看到什么了?”旁边一个男的插话。“问理想型,永远都是长头发,善良,孝顺,长相不重要,感觉最重要,实际上呢,交过的女朋友无一例外全是锥子脸的流水线网红。”“哈哈哈哈哈。”颜颜大笑道:“你说的是张非凡吧,不过这位明显跑题了,我们这期的主题是——”颜颜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用笔在上面敲敲,“小鲜肉们的双面人生,张非凡虽然符合小鲜肉,但不符合双面人生啊,你们上次那组照片,爆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人家的品味是锥子脸大胸的网红了,还双面个屁,现在一堆小鲜肉里,还有谁比人家张非凡在大众眼里更真实的。你们说!”一堆人笑开,只有木树在一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自己和张非凡虽算不上太熟,但也有寒暄几句的交情,现在的状况,总有种在人后说熟人是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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