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前,血染玉阶。
有人以鲜血性命谏言,求天子开眼看世间,此一幕何等震撼,哪怕这个人事涉案件,是犯罪嫌疑人。
此刻正值午后,是小朝会时间,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朝廷命官们个个消息灵通,心思玲珑,太子破案的事谁不知道,今日此人又为何能有机会死在这里,谁不明白?
不过心里怎么想,都是自己的事,不能殿前失仪,甚至不能左右讨论,只眼观鼻鼻关心,静待后处。
所有人安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昭明帝却不能当看不见,一条人命死在这里,总不能不管吧?他要真是昏庸的不管不顾,脸都不要了,何必大朝小朝都不放,还因为当年的秘密,不办冯贵妃?
既然还要脸,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太子这破案这么大动静,谁能不知道?
尽管觉得倒霉,恶心,还是得给一个交代,全一个面子……
很快,殿里就有太监出来收拾申斥,还专门带着圣旨,到如知殿面见太子——
“……此间之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倒是没想到,堂堂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敌国细作盘踞!隋开济行凶杀人,罪不可免,然其揭露之事,不可轻忽,其后组织需细究追责,皇上有言,太子既然承办此事,接下来只管继续便是,宫里宫外谁的面子都不需要卖!”
太子当然接旨,满面肃穆:“此间之事,孤义不容辞,必将尽心竭力,请父皇放心!”
老太监:……
倒也不必这么努力。
但这种话他哪里敢说,只能阴着眼看外面守卫:“皇宫大内,出现这样的意外,殿前司该要好生反省!幸好今日此人已存死志,若是为刺杀而来,尔等谁能担得了责!”
苏懋就看到殿前司的人立刻跪地请罚,尤其匆匆赶来的头领,那惶恐虔诚劲,就差负荆请罪了,反而有一个人的出现,颇为不紧不慢,悠哉的很。
这还是个熟人——向子木。
苏懋记得很清楚,今日堂审开始时,向子木这个殿前司散都头就在外面当差,隋开济冲出去的时候,向子木没阻住,慢了两步。
方才哪哪都紧张,他没特别注意,现在想想,好像有点奇怪子……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慢?
据归问山说,向子木武功高强,声名在外,办差从来不出差错,且他自己也有过体验,只要向子木在的时候,奉和宫周遭就特别消停,连刺客都不会出现——或者说,有刺客一如既往刺杀太子,但根本走不到太子面前。
向子木是故意的?为什么?
但这点现在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殿内——
目送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离开,太子并未归座,而是站立堂前,垂眸看勾蕊:“都听到了?”
勾蕊手指颤抖着,闭了闭眼睛。
姜玉成跟着冷笑:“隋开济说的对,你重伤至此,活不了几天了,你那个叛国的细作组织,连皇上都发了话,要连根挖出来,你也保不住,还敢不招?”
勾蕊伏在地上,没说话,不知是伤的太重,说不出话,还是哀莫大于心死,不想说话。
太子翻手,叫了个人进来——
“孤没空同你周旋,接下来的审讯过程,自有擅长之人负责,你们的事已然瞒不住了,说还是不说,配合还是不配合,自己选吧。”
此人个子略矮,身材很瘦,脸上带着笑,却不见半点平和亲切,反而有股难以言说的阴森之气,落到他手里是个什么下场……想想就知道。
“我……我招……我都说。”
勾蕊本就心绪浮动,撑不住了,再来这么一出,更是吓的不行,她最讨厌脏脏的地方,最不喜欢被人威逼……
但撑到现在,她身体有些受不住,说完这句话后,人就昏了过去。
“没事,”瘦男人摆了摆手,“小人这就将她带走,先好好照看着,若她醒来变了主意,小人自有方法对付他,殿下放心,明晨之前,必有结果。”
太子颌首,让他将人带下去。
东西两厂根本不用对眼色,就知道现在形势对自己不利,刚要想办法动,太子又说话了——
“贾厂公留步,此间案了,事却未毕,还请去侧殿说话。”
留住了东厂厂公,太子又看向西厂番役李德来:“你也不用走了,孤已命人去请西厂厂公,亲自来接你。”
当然,接不接的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细作组织的事要清,还头顶圣旨,接下来太子可以预见的很忙,非常忙,苏懋倒并不担心,反正所有准备都做在了前面,不管别人有什么招,太子都能接得住。
接下来没他的事了,他也没非要等着,顾自离开如知殿,准备回奉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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