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不太懂戏,但是也能叫上来几个。”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宋三:“您若是赏脸,便唱个六国封相。”“您若不愿意赏脸,那我便要听战长沙。”别看这只是两个戏曲名,但其中来头大有讲究。这六国封相是以前梨园子弟封箱大戏,唱完这一出,今年再也不演了。而战长沙,则是戏台子开班时候唱的。战长沙唱的就是关公战黄忠,这戏煞气重,戾气足,加上老生气息浑厚。扮关公的人,竖提着偃月刀,台上台下边走边唱,专门驱邪避鬼用的!他一个做戏的鬼,一定能听明白我什么意思。他要是封箱收手,这事就和解。该超度超度,该收手就收手。可如果他不听劝,那我换个办法解决了。戏剧行当的黑话有点奇怪,所有的切口都藏在曲名里。以前我在天桥练摊的时候,经常听他们行内的人这么对话。而我之所以用他们的黑话,其实是在另一个角度传达我的善意。我不想冲突。宋三两眼盯着我,沉默了片刻,把头上的花摘了下来。“那不如,奴家给你唱一出月下追韩信。”我极力回想着这一出戏的含义。按故事里说,刘邦不相信韩信,所以才有了月下出走,萧何在后面紧追不舍。最后才有了韩信登台拜帅的事儿。也就是说,他可以妥协,但是需要个契机。我思考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有心愿未了?”“李先主果然是明白人。”我长呼一口气,暗自庆幸着。我这连蒙带唬的,好在猜对了。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只要他有要求,只要我能满足。这事就算办成了!“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无功而返,谈谈吧!”宋三捂着嘴,笑道:“恐怕,谈不拢。”“为什么?”宋三没出声,而是把手指向我身后。我回头一看,身后居然有几个面色铁青,身穿道袍的鬼。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淡淡地威胁。宋三一闪身,直接冲到我面前,吓得我浑身一激灵。“看见了吗?他们和你一样,曾经试图和我谈判。”“可惜啊。”他掐着兰花指,单手拖着下巴:“他们都被我留在这了,成了我台下的看客。”“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宋三把兰花指搭在我肩上:“你姓李,我愿意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现在从这里离开,我不伤你分毫。”事情,好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肩膀一抖,把他手甩脱:“我说了,我今天来了,得有个结果。”宋三转了个圈,又做了个蹲礼,抬头望着我。“奴家给你开了生门,可你偏偏要往死门进!李先主,你可不别不识好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能谈的事儿,为什么要开打?扪心自问,我没本事在几百个恶鬼里杀出一条生路。稳住局面,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毫不退让地盯着他:“恶鬼怕楞汉,这事儿你懂,我也懂。”“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咯咯咯。”宋三捂着嘴,挤出几声令人不适的笑声。“我要在这唱戏,一直唱下去!你让吗?”这下,轮到我笑了。他说对,我不可能满足他这个愿望。现在不是我想不想打的问题了,是我不动手,我俩就得死在这。此时,上百个鬼已经慢慢包夹过来。我提高嗓门,大喊一声:“纪沧海!”可纪沧海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坐在凳子上,嘴角不断颤抖。那两只所向披靡的拳头,此刻已然筛糠。他妈的,杀人诛心啊!这群恶鬼主动现身,故意让纪沧海看见。老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成。阴阳先生这一行,有句老话:本事不够,胆子来凑。就像在这个时候,人千万不能怂,得把气提起来。否则,鬼就不怕人了!我随手抄起个凳子,奔着纪沧海甩了过去。“醒醒!”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但眼神中还是充满木讷。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反应速度明显下降。我故意把嗓门提高,咬起牙根就开骂。“你他妈再发呆,咱俩都得死这!”“你妈的,你想死,别他妈拖累着我!”……在我恶狠狠的语言攻击下,纪沧海猛然反应过来。“操!”话音未落,纪沧海双目怒瞪,一跃三尺高,手上的菜刀已斜砍了出去。我立马大喊一句:“过来!往我这跑!”而纪沧海如疯魔一般,气势陡然暴涨。再加上他手上的法器罡猛凶戾,那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纪沧海不愧是在八角笼里搏命的人。虽然害怕,但一旦动起手,确实有一股子常人比不上的悍气。没过多久,战局竟出现逆转。纪沧海高举着菜刀,倒追着恶鬼砍。他看起来气贯长虹,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的体力有限。就算他身体素质好,可也经不住几百个恶鬼车轮战……:()北派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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