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鸿玉眼含春水,心底却在冷笑,自家那位老爷子的确是最满意徐朗月来做温氏的儿媳,至少在他研制成功并乖乖交出“鲜花美人”的配方之前,父亲绝对会做足面子功夫来维护他。
只不过这点用不着对小少爷挑明,他还对长辈抱有一点美好的憧憬,以为温氏家主当真只是一位自小便很关怀他的伯伯——毕竟是蜜罐里被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哪怕天生灵慧,知道世上有诸多险恶,也还是下意识相信人性本善。
仔细想来,温鸿玉可以确定,徐长明也没有试图校正弟弟的这番误解,他宁愿让弟弟继续住在象牙塔里,相信商战只是商战,或有人心谋算,但还不到家族反目的程度。徐朗月之所以敢来撩拨温鸿玉,也是因为这点天真的凭恃。
温鸿玉面上半点不显心事,继续敲边鼓:“当然,如果你能‘宽容’到允许我自由交友的话,我也乐得少操这份闲心。”
徐朗月不自觉鼓起了脸颊,立刻反驳道:“不行!”
温鸿玉暧昧地”唷“了一声,又伸手去戳小少爷的脸,手感很不错,像蜂蜜奶冻:“戒指都还没交换,你就管起我来了?”
明明是他给人家设下了语言陷阱,却又反过来倒打一耙。
好在小少爷也不是吃素的,谈恋爱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破罐子破摔,也顾不得脸红,很凶恶地讲:“对你这种人,现在管都已经太迟了,得准备个追踪器安你身上才行!”
温鸿玉道:“你未免对我也太不放心,算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徐朗月是完全不相信他能安分守己,更何况这门婚约本来就像个笑话,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办变装舞会吧。”
确认计划后,他们修改了礼服,去取戒指。
一路上二人继续争论仪式方方面面的细节,徐朗月坚决不肯搭鲜花拱门:“太戏剧化了——好像我们演得还不够卖力似的,布置一切从简,不,不是真的要极简主义,但绝对不能堆砌,也不用弄出一条一百米长的鲜花过道来!”
小少爷越看设计图越头疼:“……天鹅?你为什么想在湖里放天鹅?!”
温鸿玉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不觉得很梦幻吗?难道你没听过《罗恩格林》?骑士迎娶公主,总要有天鹅在侧,何况以鸿鹄为聘也是古礼,这叫中西合璧。”
徐朗月严谨地反驳了他的异想天开:“第一,很可能有宾客喝醉了和鹅打架,别笑,这种事真发生过,而且他们大多数是打不过鹅的。你看过动物园窃贼在天鹅展馆被打成重伤的社会新闻吗?没看过?那你真该看看。”
“第二,这完全是虚耗人力物力,本市有天鹅管理中心,光是要拿到批准文书就要费不少功夫,我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上几道好菜。”
“你怎么对鹅了解得这么清楚?”
“有一年暑假陪生物系的学长去做过研究……”大概是被鹅追多了,徐朗月心有戚戚焉,双手比划了个“x”,“总之,订婚仪式上不准出现鹅!”
刚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否决温鸿玉的提议,方才温鸿玉拿草拟的宾客名单给他过目,他还没细看,扫了一眼长度,一开口就是:“人太多了,没有这个必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要请他们,都很讨厌。”
这本来是他藏在心里的话,按照小少爷的预设剧本,自己应该很成熟地和温鸿玉讨价还价,尽可能划掉几个不喜欢的客人,全程还要一直保持得体的微笑。
但温鸿玉不知从何时起,一直纵容着他,竟令他恍惚产生了“在这个人面前说实话也无所谓”的错觉,居然像对着哥哥一样,颐指气使起来。
刚说完,他便自悔失言,皱眉掩住嘴唇,忐忑地瞥了温鸿玉一眼。
然而温鸿玉并没有嘲笑他,只是很认真地勾去了这几个名字:“嗯,还有吗?”
徐朗月怔怔地看着对方,忽然觉得这种“商量”不太公平,温鸿玉的提议大都被自己否决了,对方则一直很好脾气地让着自己。
他心里隐约有个阴谋论,想对他示好很简单,只要故意列几个他一定会讨厌的人,再顺从他的意思勾掉就好。但这样揣测别人难免失之温厚,而且就算是这样,也说明温鸿玉有做过功课,了解过他的喜好,小少爷难以欺骗自己——他确实是开心的。
温鸿玉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合上笔记本,笑道:“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也有事要拜托你,这一次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语毕,他施施然拿出那枚意外失踪的琼花吊坠,徐朗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还没酝酿出一句兴师问罪的话,吊坠便被完璧归赵,重新挂回了自己的项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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