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脸上全是灰,眼睛如困兽一样,红的厉害,盯着她看了许久,一句话没说,轻轻点了点头。最后的希望被浇灭,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她手一松,卓远如破布一样,栽倒在地。秦轻尘枯坐在废墟里,不哭不闹,想着他与她的过往,明明她只有一点点喜欢他,可是她的心为何这样疼?明明他总捉弄她,可是她为何这样想他?想他出现在她面前,哪怕他天天惹她生气,她也想他。药材被劫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她。时间的齿轮有序转动,推动万物往前走着,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没法留在原地。如十五年前,她捧了一把土,装进白玉瓶,贴着心口收着。“哥哥,最多两年,尘儿就来陪你。”秦轻尘招手,示意天甲军结束挖掘,转身离去。花颜拉着花青的胳膊擦泪,说道:“凤浥没了,轻尘怎么办?”花青怔怔地盯着秦轻尘的背影,叹息道:“一副没有灵魂的躯体,又能怎么办呢?”天甲军士兵将木云族宗祠所在地挖地三尺,什么都没寻着,所有人都很沮丧。当年梅城一役,宁王夫妇和五万士兵什么都没留下,今日秦轻尘所爱之人又尸骨全无。“收队。”林墨怀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将木云族一干人等收监,留百人对他们严加看管,其余人回驻军大营,近日事多,都给我警醒些,别给人钻了空子。”容城之乱,并非兵祸。天甲军职责所在,不好久留,林墨怀带着人有序撤离容城。从千佛寺回来后,太子为了抢功劳,在病人安置点,各种作秀,忙的不亦乐乎。秦瑞言被他架空,一下子闲下来,只能在家整理刑事卷宗。心里担心秦轻尘,案台上的卷宗半天都没翻页,烦闷得发狂。派秦瑞恒去打探消息,他人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日落还不见踪影。扔下卷宗,问道:“言笑,有没有公主的消息,是不是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言笑知道主子急,安小王爷又靠不住,特意跑了一趟,找李叔打探消息,刚刚回来。“殿下,公主一大早就去了府衙大牢,提审木云族人,安小王爷也跟着去了,现在还没回来。”秦轻尘得知凤浥就是那个世外高人的时候,曾在与秦瑞言通信之时,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关于凤浥的事儿,与其说她迷茫,不知如何报恩,倒不如说她对他动了心思,只是她并不知道。秦轻尘喜欢极简,与他通信,一般都是直中要害,最多落款时,加一句“吾兄,安好!”而遇到凤浥后,她在信中说完正事,总会提起凤浥,虽然从未见她夸过他,但炫耀找到一个宝贝儿的小女儿心态表露无疑。因为知道秦轻尘对凤浥动了心思,所以秦瑞恒吃干醋,找凤浥麻烦时,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替她把把关,考验一下这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试探的结果,他很满意。凤浥不但宠她,还爱她。秦轻尘一生孤苦,她能找到幸福,秦瑞言打心里高兴。还跟秦瑞恒说,如果可能,他希望亲自替她筹备婚礼,送她出嫁。秦瑞恒说他魔怔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除非他是太子,真正的储君。之前,她说要送他一个天下,只要他能爱民如子。凭心而讲,他认为上位者爱民如子,这是最起码的道义,或者说是责任。但那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设想,他对至尊之位,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愿望。他更想成为宁王那样的人,仗剑守国门,而不是坐在那把金灿灿的椅子上,戴着虚假的面具,玩弄着制衡之术,表演着令人作呕的把戏。可秦瑞恒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若他没有至尊之位,他就没有资格送她出嫁;若他没有至尊之位,更没有资格守护一国百姓。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能憋住书房抠脚,什么也做不了。宁王只有一个,他成不了他,但他可以做些别的,比如完成他的理想,和她一起。秦瑞言走到门边,突然折返,与跟在身后的言笑,撞个满怀。“殿下,您不去府衙大牢看望轻尘公主了?”言笑有些不明白。“不去了,她能忍着痛往前爬,自是不需要怜悯。”秦瑞言说道,“魏新志犯了这么重的罪,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且容城经此大难,人口骤减,百废待兴,加上此城地理位置特殊,我得尽快拿出复兴方案。”秦瑞言坐回去,飞快地翻完卷宗,火气蹭蹭地上涨,这魏新志真不是个东西,贪图享乐也就算了,还草芥人命,一桩桩命案,到他手里,随便抓个人,屈打成招,草草了结。沐南风这个假师爷,卷宗写的狗屁不通,漏洞百出,魏新志这个蠢货,竟然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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