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轻尘点头默认。花颜不敢往下追问,但秦轻尘明白,每隔一个月就得运功驱毒,对他的身体损耗定是极大,说不定还会伤及他的本源。他与她非亲非故,何须如此。就算是爹娘的旧交情在,十五年尽心配制解毒良药,送上天山冰蚕,已经仁至义尽,完全不必拼上性命,救她这个无关之人。朝堂辩论秦轻尘用完早膳,独自步行下山,去东山脚下,继续跪着。东山守门人,打开山门,见秦轻尘跪的笔直,眉眼淹没在山雾之中,看不清她的情绪,只是今日的她与昨日不太一样,昨日她虽跪着,但锋芒未敛,一看就是在跟太后置气,祖孙两隔着山门较劲。今日她淡然得过分,不像一个活得人,更像这山间的草木,随遇而安,无欲无求。一整日,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目无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花青得她允许,远远候着。凤嬷嬷和花颜急的团团转,只一顿早餐的功夫,秦轻尘突然性情大变,说她有些事要想想,让她们不必跟着,就一个人去了东山。谁知她想事情的方法,就是不吃不喝,折腾身体。与二人着急上火不同,雪狐从秦轻尘房间找到了大鹏鸟事先送来的碧雪果,吧唧着嘴,吃得正欢。花颜眼中精光一闪,看着雪狐,秦轻尘不让她们跟去,可没不让这家伙去,它可是恩公所赠,面子还是有的。花颜趁雪狐不注意,抢走它的口粮,说道:“小东西,若是你主子知道你撇下轻尘,自个儿躲在这儿胡吃海吃,会不会放干你的血,扒了你的皮给她暖手?”雪狐停下吧唧的嘴,盯着花颜,思考着她的话,想着凤浥临了的交代,一个鱼打滚翻身爬起来。“这才像样儿!”花颜对于雪狐的知趣,相当满意,摸了摸它的脑门,以示奖励。雪狐就这样被花颜诓骗,背着比它轻不了多少的简易食盒,下山送饭去了。秦轻尘看到负重而来的雪狐,自是知道花颜搞得鬼,摸着雪狐的脑袋,说道:“小雪,是不是那个姐姐欺负你。”小雪眼中含泪,拼命点头,遇上知心人,一路的不甘也没那么重要了。秦轻尘看着小雪,想着昨晚那段初见,整理了一日的思绪,仍然没循着落脚点,感觉告诉她,得远离凤浥,这个人的恩情,她要不起,可事实告诉她,你逃不掉的,命都是人家给的,想逃也没这个脸面。秦轻尘是个理智到极致的人,从记事起,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已习惯将算计精确到毫厘,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这天下算计了,达成父王母妃的心愿,还天下一派清明。如今,凤浥这个例外,就这样毫无征兆落在她早已布局好的棋盘上,她要如何处置这颗意外?弃了,她没命,还下什么棋;放任,她又输不起,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小雪用爪子打开食盒,里面是凤嬷嬷亲自做的糕点,都是她喜欢吃的。鲜花饼的香气,跟着山风,盘旋在山门处,久久未曾散去。可秦轻尘没有胃口,喝了两口水,让花青把糕点分给守门的侍卫,继续跪着。雪狐没吃过这种糕点,偷偷藏了一个,品尝一番,好吃得想哭。待太阳落山后,秦轻尘起身,抱着雪狐,和花青一道回了西山。凤嬷嬷见她跪了一日,气色还好,心中稍安,忙摆好晚膳,一家人围在一起,花颜尬讲了几个笑话,气氛这才好些。后面的日子,秦轻尘日出而跪,日落而归,格外准时。就在东山的守卫以为,这位轻尘公主要这样跪到天荒地老之时,她晕了。五鼓三点,天元帝设朝太极殿,聚集两班文武官员。这几日廷议,总有人扯到天甲军的节制权上,一议再议,还是那套说辞,三十万天甲军节制权事关国体,需早做定夺,以安边防,定民心。天元帝近日消瘦了,缩在龙袍里的身躯,并不似往日挺拔,岁月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帝王也不例外。只是这位江山掌控者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用浑浊的老眼,扫视着慷慨激昂的户部尚书李元清。李元清本是状元之才,口才了得,一段话有理有据,缜密无缝。他早逝的妹妹乃当今太子生母,为了家族的繁荣,自是竭力替太子争这三十万的天甲军节制权。面对李元清的说辞,应王的支持者一时语塞,无话可驳,只能干叹气。局势偏向太子,应王脸色很难看,暗骂一帮庸才,昨夜商议一宿,话都没说出口就败了。而站在首位的太子脸露微笑,好不得意。“太子、应王。”天元帝突然点名,声音不算大,焦灼的双方倒安静下来,准备聆听上位者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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