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潜不以为意地笑笑,告别道,“以后有空再聚,告辞。”
御书房内,惠临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微拢起,面色烦恼。他手上正在翻阅一本奏折,听到太监的通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符弦歌,符雪迟,从歧阳城千里迢迢地赶来,急着见朕究竟有什么事?”
弦歌和雪迟跪安之后,她禀道,“皇上,微臣督下不严,前些日子因一些内情,我□□营有许多士兵被极东国俘虏,雪迟为救我们,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擅自出兵,请皇上责罚!”
惠临帝微微一愣,眼睛眯了眯,“这事,朕略有耳闻。”
符雪迟敛首,单膝下跪,“罪臣自知此事重大,愿革职查办,除去骠骑将军的职位,任凭皇上定夺处置!”
惠临帝颔首,目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叹道,“符雪迟,你起来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只是救人心切,朕也无意怪罪你。只是,朕若什么也不罚,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朕有心偏袒。”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样吧,朕命你俸禄停个三月,并在京都待上十天,闭门思过。”
“臣,领命。”
惠临帝摆摆手,“平身吧。”他又将目光调到弦歌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对于符城主被掳走的事朕确有耳闻,当时还以为歧阳城又要换城主了,好一阵惋惜呢。”他笑了笑,继续道,“没想到符雪迟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这倒有点意思了。符弦歌你有如此下属也算得上是幸运。”
弦歌应道,“皇上说得极是。”顿了顿,她微微抬起眼眸,目光认真严肃,从袖中掏出密函,“皇上,臣还有一事禀报,这封密函还请皇上过目。”
惠临帝怔了怔,伸手接过密函便打开翻阅,开始只是粗略地看看,可才一眼就脸色大变。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看,当看到最后的署名和盖章为陆务惜时,惠临帝狠狠地将密函拍在书桌上,檀木制成的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动不已。“岂有此理!”
弦歌垂目,“皇上息怒。”
惠临帝眼睛盯在弦歌脸上,一眨不眨,满脸盛怒。“你从哪里得到的?”
“在极东国的军营之中,臣在冷立的营帐里无意中得到的。臣本想将所有信件都偷偷带出来,可惜数目繁多,因此只带了一封。”弦歌抬眼观察他的神色,“此事事关重大,微臣立即就赶赴京都禀明皇上。”
惠临帝沉默不说话,眉目间神情厚重,山雨欲来之势前的那种灰暗色彩。他半阂双目细细思索,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后,他睁开眼再次望向弦歌,“最近极东国的事情也颇多,朝廷中传出冷立与外贼私通的消息,朕本来还未想到这点,如今你把这密函带来,恍然大悟啊!”
弦歌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卿家这次立了大功。”惠临帝长长叹一口气,“你被冷立所擒去却恰好得到这密函,也算是机缘,可谓因祸得福,我雀南国的福分。”
“微臣不敢居功,全赖皇上英明。”
“不必谦虚。”惠临帝摇头,他的目光又投射到那密函上,神情狠厉,“朕绝对饶不了这贼子!真想立刻把他拿下。”顿了顿,他叹息,“可惜,朕做事也不能太过□□,明日早朝时朕亲自提出此事,不信就办不了他!”
听到这话,弦歌顿时心中一沉,面色却无丝毫改变,沉静如昔,“微臣以为,夜长梦多,惟恐事态生变,皇上还是尽快拿下陆丞相为好。”
“急不来,急不来,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是朕说了算,他想逃也逃不掉。”惠临帝道,“朕还想好好查查他究竟泄了多少事情。”他手中握的笔应声而断,跌落书桌,“一旦查明,不将他五马分尸难泄心头之恨。”
弦歌沉默不语,直到听见惠临帝的呼吸平缓许多,她方才开口,“一切都凭皇上定夺,那微臣先行告退。”
“嗯。”
两人偕伴走出宫门,一路无语。直到那座大内皇宫消失在背后,映入眼帘的是京都街道的繁华,琳琅满目。弦歌还一是句话都没说,目的明确地走向符家在京都建造的宅邸。
“你不高兴?”符雪迟轻声道,“或者该说很失望?还是在担忧?”
弦歌脚步一顿,神色微有松动。“陆务惜不好对付,他朝中党羽众多,明日早朝时恐怕会有一番激烈的争论。”
符雪迟笑笑,“你打算怎么办?当日书房议事时,你可是当着各位长老和臣子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要扳倒陆务惜。”
弦歌抿唇,眼睛斜瞟他一眼,淡淡道,“也不是拌不倒,捏造证据不是陆务惜的专长,我也有办法将黑的说成白的将白的说成黑的。只不过,倘若我做出和他一样的事情,那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天真的孩子,可是,他却很想一直保护她的这份天真。弦歌自小活泼调皮,做什么事情都随着兴致,直到她继位成为城主,短短的两年便磨去了她许多棱角。她很少再为自己着想,整日里想的全是歧阳城。
大伯死了,可死前却给弦歌加筑了最可怕的枷锁!他承认大伯的眼光很好,大伯一直很清楚弦歌的才能,他清楚弦歌可以将歧阳城治理得很好,她有足够的实力和智谋去对付敌人。但是,她却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明知很多事情做起来会很痛苦,明明不符合她的对错观念,但她还是会去做。
符雪迟揉了揉她的脑袋,“弦歌,你知道自己和陆务惜最大的区别吗?”看着她转过脑袋,符雪迟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面部硬朗的男性线条柔和下来,笑道,“他要对付符家和歧阳城,而你却正好要保护这些,这就是区别!”
弦歌怔怔的望着他,缓缓开口,“我明白。”她一直想让自己站在正义的那一方,可是,政治中是没有正义可言的。彼此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时候只因为彼此立场不同,就能拼个你死我活,兵不刃血的沙场。政治是最黑暗脏乱的东西,她已经陷在其中,却总想着保持自己的干净,她的想法太简单。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孺子可教。”符雪迟颔首,突然他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面颊微红,神色腼腆,尴尬地支吾了许久,他迎上弦歌好奇的目光,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说起来,虽然现在早了点,不过,你多注意身体,过段时间去把下脉……”
把脉?弦歌满眼不理解地望着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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