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形势陡转,无数将士的魂魄在阴兵的刀下魂飞魄散,安山海的右眼被污秽糊住,流不出眼泪,就只能流血。他拄着枪单膝跪倒在地,厮杀声充斥着他的耳朵,挑战着他精神的底线,一个战士的魂魄倒在他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安山海,似乎还有话说,刚要开口就灰飞烟灭了。安山海重新站了起来,为了沈长云!为了六万部下的牺牲!他不能就这么输!虽千万人,吾往矣!chang枪一挑,将军以一当百,眼看着安山海这边儿越战越勇,地府方面觉得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是他不仁我不义的小人一回。虽说外面杀声震天,魂灭千万可是沈长云这独一间的套房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此时的他还在快乐中等待死亡。牢门突然打开,沈长云被两个鬼差拎了出去,两名鬼差面无表情,沈长云面色苍白如纸的笑了——难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不料越往外走越暗,冲天的厮杀声也穿了进来,沈长云像是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的挣扎道:“发生了什么?”两名鬼差没说话,只是拎着他一路疾行到高台上,台下业火燎原,鬼魂和阴兵打斗纠缠,台上站着崔判官,居高临下的望着沈长云,冷哼了一声,转头面相战场千里传音到:“安山海,你且看这是谁!”语罢,他们把沈长云拽到了前头,挡在崔判官面前当了人肉护盾。”安山海杀红了眼睛,听到有人叫他,就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一眼装上了沈长云。他瘦了不少——这是安山海的第一反应。地府和他双双叫停战斗,安山海拄枪望着台上,沈长云被法术封住了嘴,不能言语,只能哼哼。崔判官还是老样子,庄严的说:“安山海,我知道你造反是为了什么,只要你缴械投降,我保沈长云不死!”安山海脸被血糊住,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眼睛,依旧深邃明亮,他全程没看过崔判官,只是盯住沈长云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当我三岁孩子?若是沈长云身体里有打开余殃的能量,你们能放过他?若是他没有,你们能关他这么久?”沈长云摇着头痛苦的吼叫,可惜所有声音都被堵在嗓子眼,只能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眼泪。崔判官扁了扁嘴,眼看忽悠不成,又要开战,还没想出个对策,就祸从天降了。一群恶障从地府上空掉了下来,无论阴兵还是魂魄,一律咬杀,紫袍男子从天而降,挥袖震开崔判官等人,单手抓住沈长云带到上空:“好儿子,为父来接你了。”沈长云一脸惊恐的在半空中拳打脚踢,奈何无法挣脱。紫袍默念一段咒语,立刻有更多的恶障落了下来,一群恶障成功拖延了局势,紫袍正欲带走沈长云,青瑶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小檀?”男子的背影一愣,不过旋即又向地府外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安山海刚摆脱恶障束缚,就看见不知道什么人提着老婆往外走,他急忙纵身跃起,追赶上那人,一杆chang枪,直挑大叔后背心。紫袍侧过身,一只手抓着沈长云,一只手把住chang枪,看见安山海的一瞬间,他邪魅一笑,帅的可以:“三千年了,你还是要和我作对。”安山海一直都知道沈长云义父的存在,深知对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王八蛋,只是一直未能得见尊容,今日一见,他立刻情不自禁的骂出了声:“的,魏子檀!又是你!”“魏子檀”笑得更加开心了,面部表情几近癫狂:“恢复记忆了?那怎么还叫我魏子檀,你不应该叫我上官檀吗?”安山海不再和他废话,他出枪极快,但是上官檀接的更快,他说:“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力量还被封印着,你斗不过我的!”安山海心头一凛,也许混沌说的是真的,那么真正承载余殃的人是他,不是沈长云。可惜他向来活在当下,没有上官檀那么多屁话说,要不然今天……沈长云就被抢走了。上官檀一门心思的回忆往昔,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不知何时,青瑶从背后摸了上来,一掌打灭了他的沾沾自喜和喋喋不休。上官檀冷不丁的遭了这么一下,身体微微不稳,安山海就是趁此机会,从他手中夺下不知何时失去意识的沈长云。被暗算的上官檀眯起眼看了青瑶几秒,随即像小孩子一样张牙舞爪吼叫跺脚,气急败坏的念了个急咒,于是恶障们跟着他一起撤退了。上官檀撤退了,地府趁机上位了,安山海抱着沈长云缓缓落地,周围的阴兵竟然围了上来,正当安山海重新提枪时,他的残部慢慢的凑在一起,把他俩护在最里层。安山海看着这些亡魂,他们有的人生前跟着他四处征战,有的人或许只参加过一场战争,但是现在,他们在这里,跟随自己,虽死不悔。地府入口的结界已经给上官檀打破了。一众将士齐齐呐喊道:“将军,您先走,我们誓死护您!”安山海当场落下一滴热泪:“谢谢你们,好兄弟。”语罢,数跃而出地府。崔判官赶紧招呼人去追,可是将士的亡魂早已将他们死死拦住,望着安山海走远的方向,崔判官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六万壮士英灵终于魂散战场,所有士兵心里都无比痛快——这比死在业火中强一万倍!呜呼哀哉,痛兮怜兮。这边安山海强忍伤痛,将沈长云带出了地府,他们偷偷摸摸的回了小洋房,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安置好沈长云,安山海狠狠的洗了一遍澡,洗完之后,他又想到沈长云在地府这么久,那帮人肯定没让他洗澡,于是把昏迷的他抱到浴室,也洗了一遍,可是这个澡直接把安山海洗崩溃了。他发现沈长云的腰上长了一圈黑线!安山海闭上眼睛,手贴着他的腰仔细感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沈长云被地府那帮孙子下了咒,足足有八层!自己被仇人溜着玩,六万部下白白牺牲,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泰山级别的事件,已经让安山海心力交瘁,现如今沈长云又受诅咒昏迷不醒,直接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跪在床前,握住沈长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头越来越低,直到脑袋顶在床沿,才听到他带着隐忍的哭腔的话:“我只有你了……”安山海抬起头,直直的盯着眼前白玉的面庞,他想起前世初见沈长云,那时的他只有四五岁,安山海已经是颇为得志的少年郎了。一个寒冷的雪夜,他路过街边,隐约看见一个小雪丘在动,他自小胆大爱冒险,没想到竟让他从雪疙瘩里刨出个小人,小人衣衫褴褛,身上的毛发都被风霜染白了,虽然人是硬的,可是胸口热气尚村,安山海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抱回了帅府。他回府之后直接吩咐丫头烧汤裹被的捂着小人,足足捂了几个时辰,小人才睁开眼睛,估计是给冻傻了,除了自己叫沈长云,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天一早,安山海去给父母请安,镇国大元帅和元帅夫人已经知道了他昨晚捡回来的人。夫人心善,收留了沈长云,待遇和表亲一样,可惜两年后父帅就战死沙场,次年夫人也因病去世了。之后的沈长云就是安山海养大的了,因为小时候受冻,他的身体羸弱练不了武,只能在文学上下功夫,沈长云自小冷漠,唯对安山海展露笑颜,虽然背后骂他吃干饭的人不少,可是他并不在意,一心只想辅佐安山海——他做将军,我便是军师。人间的七情六欲,不过是空梦一场,只是空梦也难忘。第二天一早,沈长云醒来,看见安山海躺在床边,终于忍不住拨了拨他冷硬的头发,安山海也醒了,一把抓住了沈长云在他头顶肆意骚动的左手,贪恋的攥在手心里,舍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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