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还没回去的意思。那老婆婆轻声喃喃着:“先生啊,你该付钱的。付了钱,女孩子才会晓得你的心思啊。”晓得,又如何?他自我嘲解:“有些关系,没点破才是最美的。”真应了那句: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沈奚回到家里,天还没黑。她也不上二楼,就在一楼等着,皮箱子早就放在门边上,随时拎起来就能离开。她撑着下巴,坐在厨房门口,宽檐帽放在膝盖上,人穿着大衣,倚靠着门,将手里的兰花颠来颠去。玩一会,闻闻手心,又笑一会。她在上海的日子看了许多的报纸杂志,预备好多话,够和他连说三日夜的。起初,房间里有黄昏的日光,后来,有邻居的灯光,到最后,只剩下对门一家还没灭掉院子里的灯泡。等到那灯泡也没了光,她这里也都暗了。天黑了。她人门边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惘然。地上是月光。人饿,也乏,悬着心从黄昏等到深夜,手指都懒得动一动。她只好,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闭上眼休息。不敢上楼,怕睡着了,听不到人来接。恍惚着,时空成了碎片,在脑中飞旋着。影像从广州退回去,到游轮上,再到纽约,最后竟回到了傅家的宅子。那个白日,傅家的兄弟姐妹齐聚一堂——“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啊,大哥。”那日的傅侗文风流尽显,说这话时,嘴角抿出来的笑有讥诮和不屑,从眼底漾到那眉梢。……人再醒,是被急促的叩门声震醒的。她慌忙起身,帽子掉在了地上都顾不上,冲过去开了门。刺目的日光里,站在门外竟是段孟和。他仍穿着昨日的呢子大衣,仿佛没回家换过衣服的样子。沈奚认清这张脸,心落了下去:“段先生?”她佯装着轻松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抱歉,我早前跟过你,”段孟和抱歉,低声问,“你从昨天下午到家,到现在快二十个个小时了,晚上也不见厨房亮过灯,又没见你带买吃的回来。饿不饿?”沈奚人有点迟钝:“没……不太饿。”“你不是说昨日就走?可是接你的人没来?”她本就担心傅侗文,被这么一问,心头一颤,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笑着说:“也没说就是昨日,也许是今日。世道这么乱,耽搁一两天也正常的。”门外的邻居走过,张望着段孟和的背影,这可是沈奚这房子来时莫徘徊(1)手里的电报像燎原火,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到她心窝里头。还活着,这是最好的消息。可“沉疴难起”又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她喉咙口干涩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你……发了电报给家里?”她看得出,这电报的后半截是给段孟和的话。“是。但没问什么要紧的话,怕家人疑心,”段孟和见她回了魂,进而解释,“只是说有位至交想拜会傅三公子,问他人是否在北京城。你看,我家人说‘在京无误’。”这下她全懂了。沈奚略定了定心,把电报沿着旧有的痕迹摺好,递还给他:“谢谢你,为了我,让家里人知道了你的行踪。”“总要回去的,我也不会瞒一辈子,”段孟和为她宽心,“你设想如何?我也是要回京的,可以带你一道北上。”沈奚没做声。她是要北上,但不能和段孟和去。段孟和紧跟着说:“倘若袁——真要登基,又会要打仗。到那时你想北上更难,如果走,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只是你要等等我,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安排病人。”沈奚抬眼,盯着他看:“多谢你,段先生。”她再重复。这回,段孟和听懂了。这是逐客令。“你不信我吗?”段孟和在这骇人的安静里,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又摇头,说:“我要想一想。”情感上,她信段孟和,三个月的相处摆在那里,他是个好人。可好人不顶用,他是姓段的。自从他坦白了身世,沈奚也留心了报上、杂志上关上段家的评论。私底下,她和祝先生夫妻闲谈也若有似无地带上一两句,因此了解更深了。段家是金门槛,和大总统关系就是鱼和水,袁大总统的干女儿就是段祺瑞最得宠的一位夫人。这一层层关系在,她不能冒险。虽然眼下看来,和他北上并无不妥。但总有她想不到、顾及不到的地方,万一……留下什么口实把柄,或是在她不晓得的地方,因和段孟和同行,给傅侗文惹什么麻烦,她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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