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当街出手相助,一手鞭就生生拉停了发狂的马,英气逼人。短短时间相处交谈下来,亦是个性子直率不矫揉之人。纪初苓对她颇有好感。只是后来谢萦她……纪初苓眼底悄然划过一丝怅然遗憾。三更合一后来之事,纪初苓也是刚刚才突然想起。前世听说之后边境遭犯,谢萦一介女子却无畏无惧,披甲领军出征。战事纪初苓不懂,前世也只是浮于听闻,不知其中巨细。她当然也不明白为何明明有侯爷一个镇国大将军,还有一个小侯爷谢远琮在,最终却是谢萦去带的兵。巾帼女将虽斩敌大将,可最终却遭遇埋伏,战死沙场。佳人薄命,当真可惜……“对了文郎,我这有个严副将从边陲带回来的稀奇玩意,是个夜间会荧亮的云纹腰扣。送你可成?”谢莹半身前倾,一双凤目在文凛面上盯得仔细。文凛最不惯于如此直视,身子已习惯性地闪躲开眼神,脱口道:“不用不用!那个,对了不如也送与二姑娘吧。”纪初苓这边尚在回忆之中,心情正因前世谢萦的结局而生霾,却没想再次被两人的话茬抛中。她回了神,见两人齐齐向她看来。纪初苓:“……”头疼……她要那东西做甚?……街巷上驶来的是不久前从香山寺出来的侯府马车。马车外素内奢,车厢之中暗铸玄铁,陈铺软垫,可见是为精心置造过的。谢远琮倚案闭目,面上看不明情绪,只指尖在案上的杯盏上摩挲。他所用的马车本就是特制,自回来之后又命人重新修缮作过更改,甚为坚牢。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挡下了方才那一波的箭雨。此刻他的马车驶入城内已有好一会了。忽听得动静,谢远琮睁眼撩起一半车帘。钟景驾马随在车外,同他低声禀报:“爷,跟着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摆平了。是荣王的人。”“嗯。”谢远琮点了下头。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呢。钟景拧皱着一张脸,看上去气不平,道:“爷,小的有话憋好久了。您说皇上他到底想干什么啊?”荣王暗设的黑市巷被主子揭到了圣前,圣上大怒。可明斥荣王,暗捧主子。眼下的结果,就是他们已经遭荣王深深嫉恨上了。连他都能看出来,皇上对主子一次赏封就是五品实权,这可不全是好事。更像是把悬颈的钢刀。主子硬生生就被推入了京城权力圈的风口浪尖,成了各方势力的焦点。这不,荣王连暗杀这事都做出来了,怕不是恨得狠气得急了。谢远琮眸光瞥去,声中藏厉:“圣上不可议,不准再有下次。”被主子警告,钟景才反应过来他刚说了些什么,赶紧称是。若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也不知会给主子惹出什么麻烦。钟景经过这段日子的经历,已然明白了件事。跟着主子往下走的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帘子垂下,谢远琮垂敛的漆眸里是层层冷冽如刃的光。将他一把推进京城危机四伏的权政暗流,捧作各方焦点,那人自然是有意为之。一个小小的黑市巷,于望京而言,虽是处毒瘤,却也触不及他的根本。郑予膺那点微不足道的小算计,康和帝又怎么放在眼里。皇上作出这般姿态,不过是荣王近来势头太猛,过于高调,他有心借机打压罢了。而且铲了那个地方,还能顺道断了荣王一处用于情报传递的暗线。所以那位对他呈上的答卷甚是满意,这才痛痛快快将他纳进镇槐门中。镇槐门中人,只效力听命于康和帝,暗中执行圣令,不沾染任一党派。至于对他的力捧与赏封,不过是赐与他的一些甜头,并给予的一个警告而已。那人的手段惯是如此。他遭荣王仇视,断了他同荣王一派交好的可能,此为其一。各方势力摸不透他的行事脾性,纷纷对他忌惮警惕,此为其二。那人之意在于告诫,他荣辱由他,且只能是他的一柄刃。谢远琮于此了若明镜,他不似钟景那般生气,当然是因为他是自愿为之。大夏国自重创蛮夷鞑罗之后,至如今再无战乱,国泰民安。自蛮夷不敢来犯后,大夏国无外患却有内忧,朝堂中渐渐就成了如今重用文臣轻用武臣的局面。这也是为何他当初要决定参与文试。殿试之后更直接同皇帝言明他此行只为入镇槐门。镇安侯府偏安一方,不涉各方争斗,正因如此康和帝才会对他放心。但也设下考验,他何时向皇帝证明,何时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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