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惨呼响起,那个非男非女的尖厉嗓音咆哮着逼近。我咬牙拔剑,挣扎起身,只见玉秀半身浴血,死死抱住了薛公公的腿。薛公公返身举刀又向玉秀斩下,后背堪堪朝向我。我双手握剑,合身扑出,全身力气尽在那五寸削铁如泥的寒刃之上。剑刃直没至柄,扎进血ròu的闷声清晰入耳,我猛然拔剑,鲜血激射,一蓬腥红在眼前溅开。薛公公僵然回转身,瞪住我,缓缓举刀‐‐人影闪动,一名侍卫飞身跃起,踢飞他手中刀刃,左右枪戟齐下,将他牢牢钉死在地!薛公公粉圆肥白的一张面孔,转为死灰,唇边涌出鲜血,濒死发出厉笑,&ldo;皇上啊,老奴无用!&rdo;我浑身虚软,紧握短剑不敢松手,直到此刻,冷汗才透衣而出。仅仅刹那之间,刀光、杀戮、生死……一切就此凝定。&ldo;阿妩,阿妩!&rdo;姑姑俯在地上,颤颤发抖,向我伸出手来。我忙俯身去扶她,却发现自己也在发抖,脚下一软,竟跪倒在姑姑身旁。&ldo;有没有伤倒你?&rdo;她忙抱住我,慌忙来摸我身子,却摸到我满手滑腻的鲜血,顿时又尖叫起来。&ldo;姑姑不怕,我没事,没事了……&rdo;我用力抱住她,惊觉她身子消瘦,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姑姑盯了我片刻,双目无神,大口喘着气道,&ldo;好,你没事,我们都没事。&rdo;&ldo;启禀皇后,刺客薛道安已伏诛!&rdo;殿前侍卫跪地禀道。姑姑身子一僵,陡然狂怒,&ldo;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要你们何用,给我杀!杀!&rdo;殿前侍卫与宫女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瑟瑟不敢近前。我回头看见玉秀,血人似的倒在地上,慌忙传召太医,命侍卫四下检视可有同党。除玉秀伤重昏迷外,另有两名宫人受了轻伤,姑姑最信任的近身女官廖姑姑颈项中刀,倒卧于血泊中,已然气绝。我环视四下,勉力镇定下来,对众人厉色道,&ldo;立刻调派禁军守卫东宫,严密保护太子殿下,加派昭阳殿侍卫;传豫章王与左相即刻至中宫觐见;今日之事不得传扬出去,若有半点风声走漏,昭阳殿上下立斩无赦!&rdo;亲疏(全章修改完)姑姑被扶进内殿,宫女们侍侯我更衣清洗,内侍匆忙清理掉殿上的血污狼藉。我察看了玉秀的伤势,她伤在肩头,虽流血甚多,尚不致命。宫人脱下我外衣时,牵扯到手臂,这才察觉疼痛难忍。方才堪堪避过的那一刀,还是划破了左臂,所幸伤口甚浅。姑姑鬟髻散乱,面色惨白,金章紫绶的华美朝服上也是血污斑斑,却不让宫女为她更衣清洗,只是蜷缩在c黄头,口中喃喃自语。宫女呈上一盏压惊定神的汤药,被她劈手打翻,&ldo;滚,都滚,你们这些奴才,一个个都想加害于我,你们休想!&rdo;我匆忙让宫女裹好伤口,趋前搂住她,心中酸楚无比,&ldo;姑姑不怕,阿妩在这里,谁也不能害你!&rdo;她颤颤抚上我的脸,掌心冰凉,&ldo;真的是你,是阿妩……阿妩不会恨我……&rdo;&ldo;姑姑又在说笑了。&rdo;泪水险些涌出眼眶,我忙强笑道,&ldo;衣服都脏了,先换下来好不好?&rdo;这次她不再挣扎,任凭宫女替她宽衣净脸,只定定盯着我看,脸上又是笑容,又是凄切。我被她这般目光看得透不过气来,不由侧过头,隐忍心下凄楚。蓦然听得她问,&ldo;你恨不恨姑姑?&rdo;我怔怔回头,望着她憔悴容颜,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是看着我长大,爱我宠我,视我如己出的姑姑,却又是她将我当作一枚棋子,亲手推了出去,瞒骗我,舍弃我。从前黯然独对风霜的时日里,或许我是怨过她的。那时,我不知道应该将她当作皇后,还是当作嫡亲的姑姑。可在刀锋刺向她的那一瞬,我不由自主挡在她身前,没有半分迟疑。看着她如今凄凉憔悴,似有千针万刺扎在我心上,再没有半分怨怼。我扶住她瘦削肩头,将她散乱的鬓发轻轻理好,柔声道:&ldo;姑姑最疼爱阿妩,阿妩又怎么会恨您?太子哥哥就快登基了,您将是万民景仰的太后,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母亲,姑姑应该开心才是。&rdo;姑姑脸上浮现苍白的笑容,迷茫双眼又绽放出光采,望着我轻轻笑道,&ldo;不错,我的皇儿就要登基了,我要看他坐上龙椅,做一个万世称颂的好皇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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