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中映了月色清辉,纵是徐姑姑也觉不可直视。&ldo;京城是他们父母殒身之地,灵柩也随族人西迁,人去宅空,何必再留,留下的无非都是憾事。&rdo;阿妩缓步到栏杆前,仰首看那庭树,&ldo;我还记得,初来时这树只及栏高,玉岫甚爱,想移栽去她院中,怀恩却不肯。他在外头修渠引水,筑成别院,轻易不许人进。那时玉岫同我说起,笑他性子孤僻。那一年怀恩生辰,皇上携我同来赴宴,宴后君臣二人曾在此间对饮……彼此尚未有君臣之分。&rdo;静了片刻,阿妩低低道:&ldo;怀恩至死不臣,在他眼里,再不必分什么君臣了。&rdo;&ldo;那逆臣贼子,险些害了皇后与二位殿下,如何当得起陛下宽赦。&rdo;徐姑姑隐忍不得,道出心中愤恨,当日是她护着襁褓中一双幼儿逃亡,种种惊魂犹在眼前。&ldo;他原是大好男儿……权位误他,我亦误他。&rdo;阿妩微微阖目,苍白手指抚了积落尘灰的栏杆。徐姑姑敛声动容,细想来,好个广筑,好个《汉广》,那贼子也是痴人。庭外树影动摇,天地间私有叹息声。阿妩拂袖,终是怆然,&ldo;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怀恩,你原知不可为。&rdo;汉之广,水之长,终不得渡。眼中人,心上伤,永在彼方。番外四静好啊啊--累死我鸟~肩膀好酸--亲们你们得安慰安慰我--天祈三年,储君代天北狩,四月还京。京郊南麓,紫川渡口,原是出京南下必经之道,有过百余年繁喧时光,自七年前凿开南麓,有有了官道衔通南北,经这紫川桥去往江南的人便少了。沿河两岸原有客栈酒肆如林,如今早已萧条,只余寥寥几间老店还在。望乡酒家的掌柜钟叟自幼在这渡口村头长大,老来不舍离家,依旧守着老酒铺,偶有几个往来客人,但凡进来坐下,要一碗酒,少不得听他叙说一番紫川渡口得名的由来。人老了便爱忆旧,同样的话,说过百十遍也不知厌倦。最难得的是,有人肯听你将同一桩事,翻来覆去说个百十遍。十几年了,钟叟已经习惯在每年暮春时节,等候一个客人。等他走进铺子,在推窗望见桥头的上位坐下,叫一碗酒,自斟自饮。钟叟会眯fèng着老眼,拄杖过来,问他知不知这紫川渡从前不叫紫川渡。客人总会微笑道:&ldo;老丈与我说说。&rdo;钟叟便手抚长须,坐下来讲。这里原叫长宁渡。那一年王郎离京去往江南,紫锦玉带,策马风流。前来相送王郎的京中女眷,油壁青厢,车马家仆,结成一路锦绣,引来远近争睹。昔年豫章王妃,后来贵为敬懿皇后的王郎之妹,亲至桥上相送。晨风吹落王妃缠臂的紫纱罗,飘坠水面,岸岸上深紫浅粉的藤花抛送落英,纷纷如雨,将一川流水都映上紫色,时入席言紫川。这渡口慢慢也被叫做紫川渡。&ldo;那是神仙似的人啊。&rdo;每每忆起这一幕,钟叟皱成核桃般的脸上便有骄傲红光,莫说乡间山野,就是官家子弟又有几个见过那般人物。王郎离京,一川染紫的故事,老人说了十几年,人人都听腻了。只有这个客人还是回回爱听。钟叟说了多少年,他便听了多少年。客人从不多话,听完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对钟叟拱手笑笑,起身离去。站在外头檐下等候的随从为他牵过马,他会亲手将酒钱放入门口的陶盆。从前还是新陶,如今陶盆已经斑驳豁口。他每次付的酒钱都够在此喝上一整年,却一年只来一回。钟叟的背越来越佝偻。客人两鬓霜白也渐增,眉间纹路深如刀刻,却不见多少老态,只觉威仪愈盛。钟叟偶尔想起还会自嘲山野之人世面见得少,头一回给这客人端酒时,手上抖索,竟泼洒了半碗。初时是很畏惧这客人的。这人气度非凡,相貌堂堂,一身简素玄衣,下着乡野人家的连齿木屐,从来不笑不语,饮酒如饮水。他的坐骑,通通身如墨似漆,雄壮异常,牵去歇马处,对地上的干糙看也不看,农家拴在近旁的驮马,见了他都纷纷避让。他的侍从,布衣配剑,举止恭敬庄重,走路几乎不发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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