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颈上、臂上还留着他扼伤的痕迹,受他那一掌的内伤也还未愈。昏迷的噩梦里,我时而见到那个白衣萧索的身影,见到他满身浴血,坠向无底深渊。那么高的悬崖,又被斩断一臂……想来此刻,他已是白骨一堆了。然而,我记得大夫的话,&ldo;所幸这一掌未用足三成力道,否则……&rdo;狂怒之下的一掌,他只用了三成不足的力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手下留情,也不知道那一刻,他是否良心复苏。这些疑问,我永远不会知道答案,只是每每想起那一掌,想起当日种种,当初立誓杀他的恨意,不觉已淡去,徒留怜悯与怅然。我记得,那一天,死了那么多人。先是校场之上血ròu杀戮,朝廷钦差命丧当场;继而是山中栈道,夺路追杀,萧綦以一人之力接连斩杀三人,洞穿咽喉的箭矢、身首分离的头颅、断臂、热血……有生以来,我从未见过,甚至想也不曾想过这般景像。真正目睹那一幕,我并没有昏厥,甚至没有惊恐失措。从前在御苑猎鹿,王,事败身亡……出了这样的大事,朝廷震动,京中只怕早已掀起万丈风浪。萧綦会如何上奏,父亲如何应对,姑姑又会如何处置?我虽神志昏沉,心中却清醒明白,前后种种事端,翻来覆去地思量,隐隐觉出叵测,似有极重大的关系隐藏其中。我却什么也不知道,被他们里里外外一起蒙在鼓里。萧綦不来,我只能向身边医侍婢女询问。可这些人通通只会回答我两句话,要么&ldo;奴婢遵命&rdo;,要么&ldo;奴婢不知,奴婢该死&rdo;。一个个屏息敛声,畏我如虎狼,真不知萧綦平日是怎样严酷治下。只有一个圆脸大眼的小丫头,年少活泼些,偶尔能陪我说说闲话,也不过是有问便答。烦闷之下,我越发思念锦儿。晖州遇劫之后,就此与她失散,也不知道她是留在晖州,还是已被送回京中。夜里,靠在c黄头看书,不觉乏了,刚恹恹阖眼,便听见外面一片跪拜声。金铁交触声里,橐橐靴声直入内室,萧綦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ldo;王妃可曾睡了?&rdo;&ldo;回禀王爷,王妃还在看书。&rdo;他突然到来,一时令我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匆忙间放下书,闭目假寐。&ldo;这是要做什么?&rdo;萧綦的脚步停在外面。&ldo;禀王爷,奴婢正要替王妃换药。&rdo;&ldo;退下。&rdo;萧綦顿了一顿,又道,&ldo;药给我。&rdo;侍女全部退出内室,静谧的房中更是静得连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c黄幔被掀起,他坐到c黄边,与我近在咫尺。我闭着眼,仍感觉到他迫人的目光。肩头一凉,被衾竟被揭开,他拨开我贴身中衣的领口,手指触到肩颈伤处。他的手指与我肌肤相触,刹那间,激得我身子一颤,全身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脑中,双颊火辣辣地发烫。耳中听得他低声笑谑,&ldo;原来有人睡着了也会脸红?&rdo;我霍然张开眼睛,被他的目光灼烫,从脸颊到全身都有如火烧。羞恼之下,我躲开他的手,拉起被衾挡在胸前。他大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我,突然一凛,伸手捉住我手腕。我脱口低呼,腕上青紫淤伤处被他握得生痛。萧綦松手,脸上笑容敛去,淡淡扫我一眼,&ldo;他们对你用刑?&rdo;&ldo;只是皮ròu伤,也没受什么罪。&rdo;我抽回手,抬眸却见他目光如霜,杀意如刃。我一惊,话到嘴边再说不出口,仿佛被寒气冻住。&ldo;让我看看。&rdo;萧綦面无表情,突然揽过我,一把拂开我衣襟。我惊得呆住,在他杀机凛冽的目光下,竟忘了反抗。灯影摇曳,我的肌肤骤然裸露在他眼前,仅着小小一件贴身亵衣,浑若无物。见我身上并无更多伤痕,他眉心的纠结这才松开,将我衣襟掩上,淡淡道,&ldo;没事就好,他若对你用刑,那十七个贺兰人也不用留全尸了。&rdo;他说得漫不经心,我听得心神俱慑,怔了一刻,才低声问他,&ldo;那些贺兰死士,你都追获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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