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萧綦定在春后南征,然而半月前,扼守出京必经之路的临梁关,两日之内接连擒获七名间者。除两人自尽未遂,一人伤重而亡外,另外四人均供出了幕后主使。京中奉远郡王与江南建章王暗通讯息,充当南方宗室安cha在朝廷的耳目,察觉了萧綦有意南征,立即派人飞马向南边驰报,却堪堪撞在了临梁关守将唐竞手中,无一漏网。这唐竞正是萧綦麾下名头最响亮的三员大将之一,素以阴狠凌厉闻名,更有&ldo;蝮蛇将军&rdo;的绰号。昔日在军中一手创建黑帜营,专司训养间者,堪称天下间者的师尊。此人原本留守宁朔,后被召回京中。萧綦命他亲自刑讯此案,诸多宗亲豪门纷纷牵涉入案,朝野为之震动。饶是再铁硬的间者落在这酷吏手上,也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养尊处优的世家亲贵。正月初七,唐竞上表弹劾,历数奉远郡王觊觎皇室、谋逆犯上等八条大罪。正月初十,京中群臣联名参奏,恳请摄政王兴师讨伐,以正社稷。正月十一,摄政王颁下讨逆檄文,命虎贲将军胡光烈率十万前锋南征。四日后的元宵宫宴,京中王公亲贵,文武重臣齐聚,将是一年一度最受瞩目的盛会。&ldo;这一段玉阶铺上绣毡,每隔十步设一盏明纱宫灯。&rdo;玉岫拢着狐裘,俏生生立在那里,领着一群宫人张罗布置,一袭宝蓝宫装衬得她肤光莹润,眉目姣妍。我徐步走到她身后,含笑道,&ldo;辛苦了,宋夫人。&rdo;玉岫回头,忙屈身见礼,嗔笑道,&ldo;王妃又来取笑奴婢!&rdo;&ldo;总是不记得改口,你我已是姑嫂了,还说什么奴婢。&rdo;我笑着挽了她的手,&ldo;这阵子全靠你帮着cao持,若没有你,我哪里顾得过来。&rdo;&ldo;我能有今日的福分,全是王妃的恩赐,玉岫怎么能忘本。&rdo;她轻叹一声,&ldo;我自小生得粗笨,也没别的本事,原盼着王妃不嫌弃,让我一辈子跟在您身边,玉岫也就知足了……哪里想到竟会有今日的福分。&rdo;我莞尔道,&ldo;傻丫头,你若一世跟着我,怀恩又怎么办呢?&rdo;玉岫粉颊飞红,眉目含情,&ldo;那个呆子,才不要提他!&rdo;&ldo;这几日军务繁忙,怀恩也很是cao劳吧?&rdo;我摇头笑道。玉岫迟疑点头,眉间浮上一丝忧虑,&ldo;最近他倒是天天忙,却不知为了什么,整日黑口黑面,好像跟人斗气似的,问他也不肯说。&rdo;我心下雪亮,自然明白宋怀恩为何气闷。日前萧綦任胡光烈为前锋主将,统兵十万南征,却将他留在京中,毫无动静。他两人向来是萧綦的左膀右臂,论资历战功皆不分高下,且素来性情不合,胡宋相争已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如今胡光烈一人占了风头,让宋怀恩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昨日早朝他已按捺不住,当众请战,却被萧綦不动声色地搁下。我亦不明白萧綦这次做何打算,或许是时机未到,也或许留下宋怀恩另有重任。这一番思量,自然不便对玉岫直说,我只笑了笑,温言宽慰她,&ldo;谁没个喜怒起伏的时候,你也不必在意。男人也如孩子一样,哪怕贵为将相公侯,偶尔也还是要哄哄的。&rdo;玉岫瞪大眼,&ldo;孩子?怎么会呢?&rdo;我抿唇笑而不答,她却是个较真的性子,越发琢磨得迷糊迷糊,小声嘀咕道,&ldo;哪有这么大的孩子……&rdo;阿越在我身侧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与玉岫年纪相仿,两人素来交好,玉岫羞窘之下,掉头朝她啐去,&ldo;这小妮子,哪天王妃给你也挑个好夫婿,可就有得你笑了!&rdo;阿越咯咯笑着,躲到我身后,我忍俊不禁。只有与她们在一起,才记得自己也是韶华年纪,才能偶尔如此嘻笑。正笑闹间,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ldo;何事如此开心?&rdo;萧綦缓步负手走来,轻裘缓带,广袖峨冠,不着朝服时别有一种风仪,愈显气度雍容,清峻高华,卓然有王者之相。我扬眉而笑,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不掩赞许之色。他被我看得啼笑皆非,当着左右不便言笑,只淡淡道,&ldo;又在琢磨什么?&rdo;我正色叹道,&ldo;可惜这般好仪容总被冷面遮去,也不知有没有女子暗暗仰慕……&rdo;玉岫和阿越退在一旁,闻言不禁掩口失笑。萧綦重重咳嗽一声,瞪我一眼,又不便当众发作,只得别过头去掩饰尴尬。&ldo;玉岫也在此么?&rdo;他似不经意的看到玉岫,温言一笑。玉岫忙见礼,向他问安。萧綦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温言问道,&ldo;怀恩近来可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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