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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宝元轻轻问道。晚风吹得一片叶子沙拉沙拉晌动，像是某种温柔的回答。“你走了也好多年了，你是不是连我的样子都忘了，”余宝元柔柔地笑道，“对不起，前段时间忙，又碰上身体出了点问题，一直没能来看你。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全好了。”他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妈，你看，这是你的小孙子，他叫睿睿。他和我是命中注定的父子，我们俩连生日都是同一天，你说巧不巧？你看他的小脸儿，看他乱动的手手……”余宝元轻轻逗弄着顾家睿，看着这小崽子嘴巴一张一合的，轻声呜哇。“妈，我最近碰到点儿烦心事，想跟你说。”余宝元背靠在墓碑上，抬头看着天空。天空的晚霞余晖把他的脸照得像是打上了一层柔光，他的眼睛仿佛一潭澄澈的水，泛着晚霞的柔亮光芒。“我以前也来你墓前跟你说过，我碰上了个男人，叫顾锋的。我……我之前很喜欢他，对，很爱他，觉得这辈子就只能是他了。我跟了他五年，只得到了一个小睿睿，其他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怀着孕被他赶出门，看着他跟别人笑盈盈地说情话，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糟心，不过好在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余宝元一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这段时间他在追我，你知道吗？他对我忏悔了，他说他心里有我，喜欢我，想要重新和我在一起。”余宝元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一下。他微微撇过头，看着远处站着的顾锋。他的眼睛算是半模糊的，因此看不清顾锋的脸和表情。他只能看见顾锋修长的身材定定地站在远处，站在温柔的夕阳光芒里，像是朝着他这边在反复张望。顾锋的那双手，曾经给了他无数的伤害。是顾锋的那双手砸掉了自己给他做的饭菜，是顾锋的那双手冷淡地推开了满心期盼的他，去拥抱了陈立宁。但是……也是顾锋的那双手，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成为了他唯一的光。顾锋曾经给了他伤害，但现在也正在给予他坚定的守护。余宝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这么别扭呢？如果当初心里真有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那么冷？非得等到伤害酿成了才想着去挽回。他的情商怎么就这么低呢，蠢，真蠢。”顾家睿在余宝元的怀里鸣哇呜眭叫了两声，像是在赞同余宝元说的话。“也许是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什么，所以对于感情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概念和经验吧，“余宝元轻轻摇晃着顾家睿，一边自嘲地笑道，“反正啊，现在想起来，那几年真的过得像是在火炉里一样。但是，妈，顾锋这段时间对我，真的挺好的，我不是木头人，能感觉到。”余宝元把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我不是不想原谅他，我这人吧，你也知道，看着一身的刺，其实怂得很。我的顾虑太多了。顾锋那么有钱有势，从来就不缺人的。前些日子就有人在厕所想给他献身呢，哈哈。”顾家睿的小手抓住了余宝元的衣领，余宝元浑然未觉，依旧喃喃道：“我其实在怕，我怕他在情感上还没成熟，我怕自己有一天又会被他厌弃，被他赶走，我怕睿睿也会受到我们俩感情的伤害。妈，你说，我还能跳这个火坑吗？”说完这句，余宝元就把头靠在了墓碑上，仿佛好多年前，他也是这么和妈妈靠在一起说闲话。他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好多好多，把自己跟顾锋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说到天空都黑了，风更大了，他才吸了一下鼻子。顾锋那边越来越不安稳，来回徘徊着，不停地张望着余宝元，想过去看看他又怕他不高兴，急得心里冒火。犹豫了很久，他终于晈咬牙，迈着步子就走到了余宝元身边，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余宝元身上：“变冷了，你先把衣服披着。我不打扰你，我现在就走，好不好？”他看着余宝元身上披了外套，觉得这样应该不会生病感冒，才安心了一点，转身就要走。余宝元忽然拉住了他的手。“陪我。”顾锋惊讶地回过头。余宝元的眼睛里有皎洁的月光：“陪我坐会儿。”仿佛只有风来过余宝元这么一要求，顾锋根本就不舍得拒绝，内心暗喜，坐在了余宝元身边。余宝元皱起眉头：“坐那么远干什么？”“我怕坐近了，打扰你跟你妈妈说话。”顾锋解释道。“过来坐。”余宝元指指他旁边的一块空地方。顾锋急忙挪着就坐过去了。余宝元和顾锋就那么坐着，坐了一会儿，余宝元忽然往顾锋的方向挪了一点儿：“你把手伸出来。”顾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依旧照做了，伸出了双臂。余宝元抿了抿嘴，抱着孩子一起扎进了他的怀里：“累了，让我靠会儿。”顾锋浑身一震，一股狂喜就从心里直勾勾地钻了上来。余宝元第二次主动钻到他的怀里来了。第二次了！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男人，看着他柔和的侧脸线条，看着他怀里那个小小的崽子，心里柔成了一片，满满当当的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似的。“乖，”顾锋摸了摸余宝元的头，“你愿意靠多久，就靠多久。”余宝元哼哼了一声：“嘴巴甜成这样，不像你。”顾锋笑了笑，看着余宝元身旁的那座黑黢黢的墓碑，良久，眼睛里忽然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说道：“对不起。”“什么？”“我说……对不起，”顾锋的声音带着郑重，“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伤你伤得那么深，对不起。”余宝元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索性保持了沉默。顾锋听着海浪般的树叶响动声，说道：“以前总觉得你永远都不会走，觉得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我都算是被你宠坏了，还反过来伤了你的心那么多次。直到失去你，我才发现，我没办法接受你不在我身边，一天都不行。”顾锋低下头，在余宝元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我看见你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我心里酸得不行，甚至想立刻把你从别的地方拉回来，强行绑在我身边，让你哪儿也不准去，只准看着我，想着我。我看到你给别人做的饭，别提心里多想吃了，用几万几十万换一口你做的饭我都乐意，你知道吗？”余宝元缩在顾锋的怀里，暖暖的。“我把你送我的那些东西，全从安娜那里买回来了。那个女人也真是精明，从我这儿拿了差不多一百万去，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心疼，我反而觉得能用这么低的价格把你的东西完完整整地买回到我身边，我赚大了。那是你送我的，都是你的心意，丢掉一件我都觉得心疼得不得了。”余宝元在顾锋的怀里忽然笑了一声，抬起眼睛：“安娜是从你那儿卖东西拿了一百万……不过，她把一百万全都转到了我的卡里，说是她这个干妈留着给睿睿买小零食的。那钱现在就在我卡里，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顾锋微微挑了挑眉，笑道：“看来我该感谢她。”“其实我一直挺幸运的，”夜风吹拂着，余宝元舒服地靠在顾锋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霎时间像是舒展了心怀，“说是孤独，其实一路上也都有特别特别好的人跟我一起走。你虽然以前渣得让我想一枪崩了你的脑袋，但是现在你……嗯……”顾锋听到他说不出话了，低头看到他的耳朵尖微微发红。他好笑地捏了捏余宝元的耳尖：“我这段时间表现好吗？”“挺好，”余宝元点点头，“比以前好很多很多。至少，没那么任性霸道，没那么冷酷自私，我其实都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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