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来的,还有顾锋在门前痛苦地暍酒忏悔的那一夜,有顾锋小心又期盼地乞求原谅的那一天,有顾锋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的模糊的印象,有顾锋安心的话语,有顾锋从山脚一直把他背到山顶的这一夜……他的心中,一个问题,跟着逐渐明朗起来的太阳一起蹦了出来。……顾锋,还值得他相信吗?这个早上真值了山风劲厉,顾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山顶冷,来,披上。”说着,顾锋用自己的外套把余宝元给结结实实地裹住了。余宝元闭着眼睛,灵敏的耳朵听到风的声音,说道:“已经是早上了。”“嗯,”顾锋点点头,“想回去了吗?”“我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到日出的光,”余宝元停顿了一下,“很满足了……谢谢你。”顾锋牵着余宝元的手凝滞了一下,尔后苦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余宝元没说话。“为你做什么事,我都心甘情愿,”顾锋眼含深深的情意,手轻轻抚上余宝元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世上最珍贵最无价的宝贝,“你不仅是咱俩儿子的爸爸,更是我的爱人。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彻底原谅我,但我会努力,我会努力到你愿意重新接纳我的那一天。”余宝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所以……以后不要再跟我这么客气了,”顾锋把人给背起来,“你每次有意无意地跟我拉开点距离,我的心就痛苦后悔一次。”余宝元靠在顾锋的脖子旁,只觉得顾锋整个人都暖暖的。两个人在沉默中往山下而去,到半山腰的时候,上山锻炼、观光闲逛的人就多了起来,他们见着这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的画面,偶尔面露惊异,然而也并未出声打扰。快到山脚的时候,顾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先把余宝元放下了,然后一只手先把人紧紧牵住不放开,再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居然是……陆阳?他和陆阳,虽然有商业上的交际,但是在私人生活中交流并不多。这大清晨的突然打来电话,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顾锋接起了电话,只听得那边陆阳的声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顾锋吗?”“嗯,”顾锋冷静地点点头,“陆总?”“不,不是了,”陆阳叹了一声,“现在已经不是陆总了。”顾锋身为顾氏总裁,自然知道陆家最近的动荡。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问道:“陆总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是,有件事儿想拜托你。”陆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劳。顾锋正想说什么,只听得听筒那边传来了路洋那熟悉的闹腾声,过了一会儿,电话变成了路洋在接听:“顾锋吗?那啥,想拜托你个事情!以前在中心医院有个很有名的医生,姓苏,治疗精神心理疾病很厉害的,你知道吧?”顾锋想了想:“不知道。”路洋在那边尴尬地呃了一声,耍赖道:“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人,但是他已经退休了。我想麻烦你……能找找关系把他请出来吗?我这边有病号急需这方面的治疗!”顾锋十指紧紧地扣着余宝元十指,把人给搂到了怀里,省得他被山风吹感冒了。他听着那边路洋的声音,问道:“把事情大概告诉我一遍。”路洋犹豫了一下,在那边轻轻说道:“那你别和宝元说。”事情一涉及到余宝元,顾锋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余宝元很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顾锋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别担心,没事。”说着,牵着余宝元到一旁坐下,眼睛把人看好了,步子略微走远了几步,轻声道:“好了,你说。”“那什么……就是我一情敌,熊武丹,宝元认识的,他……”路洋晈咬牙,“他昨晚在自己家自杀了。我刚给宝元打完电话决定把他招到店里来,转头打他的电话就没人接,家里的也没人接,我觉得有点儿蹊跷。”路洋向来知道熊武丹的性子,手机从来不离手,而且把手机提示音开得巨大,就算是深夜也能把人震醒了,不错过一条重要消息。以前的某个晚上,受了熊武丹的气的路洋,曾经在半夜三点半偷偷给熊武丹发了条挑衅的微信,发了半分钟截了图就撤回了,就当心里爽一把。可他没想到,熊武丹在一分钟后回复了一句更挑衅的,两个人噌噌噌不睡觉似的,一个晚上互发了九百八十七条骂人微信,骂到路洋的手机内存当晚爆满。所以,当给熊武丹打了差不多五个电话都没人接的时候,路洋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儿慌,想着给他找工作的事也应该跟他面对面商量商量,就跑到他家去,”路洋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娘啊,还好我去得及时,那浴缸全是血……”顾锋用眼神确定了一下坐在长椅上的余宝元的安全,点点头:“然后?”“我马上就把人送到医院去了呀,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刚推出手术室没多久,一条命暂时是保住了,”路洋的声音闷闷的,“但是医生也说了,病人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求生的意识和欲望,很有可能是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我就想吧……能不能请个专家来给他看看?”顾锋还没说话,那边的路洋又叫了起来:“你可别拒绝我啊,现在我们一帮人就你最靠谱了……再说了,顾总,那啥,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可以给你透露很多宝元的小秘密和习惯。”一听到这个,顾锋的眼睛噌地一亮:“真的?”“真的真的,我还帮你在宝元面前说说你的好话,让他早点心软。”“把那位专家的基本信息发给我,我尽早给你办好。”“哎!”路洋这下高兴了,啰嗦了几句,也就挂断了电话。顾锋重新把余宝元给背起来,余宝元问了句:“什么事儿?”顾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瞒着他。毕竟什么事情都有被知晓的一天,他要是瞒着余宝元,心思一向敏感的宝元胡思乱想,让他们俩之间又生了嫌隙怎么办?好不容易才靠近一点点。顾锋把路洋那罗里吧嗦的一堆话精简了一下,给余宝元把事儿简要地说了一遍。余宝元听到熊武丹自杀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好在人暂时没事儿,他一颗心也就略微放了下来。“那你就……帮着找找关系,请一请专家吧。”余宝元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软软的困意,听得顾锋格外舒服。他笑道:“好,你吩咐的事儿,我怎么也得给办得妥妥当当的。”“我可没吩咐你,给自己加什么戏呢……”余宝元哼哼了一声,半睡了。顾锋转头,感受着余宝元的头发挠着自己的脖子。今天早上,和宝元一起爬了山,看了日出,还得到了一次接吻的机会。宝元和他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随和了……顾锋笑了笑,这个早上,真值了。之前叫得多亲热帮忙联系专家,请他出山的事儿,对顾锋来说并不难。他把任务派给十分精于和老年人打交道,又被称为夕阳红之宝的安娜,又指了小周协助,也就放心地把事儿给丟给他们,专心照顾余宝元。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路洋发来的一条消息,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情。看来是安娜他们效率很快地把事儿办妥了。顾锋带着赞赏点点头,绐路洋回了一句:不用谢。别忘了,宝元的小习惯和喜好,你要一条一条列成表格交给我。路洋回一句:我把他喜欢穿什么颜色和牌子的内裤都告诉你,成不?顾锋思考了一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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