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说法,众人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毕竟,聂洇儿身份不明却深受先帝宠爱,对此,那聂洇儿不仅不感恩戴德涕泪横流,反而任性骄纵放肆冷淡,甚至率性而为,敢于不给先帝好脸色。她平日里也孤僻异常,少有与其他嫔妃贵妇交往作乐,在宫中的风评并不好。
大家本以为先帝沈烨只是图一个新鲜,没过多久便会将这放肆大胆,总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的聂洇儿打入冷宫。却不想先帝这一时的新鲜居然持续了六七年,这六七年里聂洇儿可以说是宠冠六宫。
这也就罢了,最让大家惊慌提防的,还是聂洇儿诞下了一个皇子。
先帝极为看重这个小儿子沈洲,甚至在沈洲满月当天便大张旗鼓赐封他为“宸王”。
以“宸”为封号,封的还是一个襁褓小儿,先帝的意图可以说是昭然若揭。更别说在后来的日子里,先帝每每提到宸王都是说:此子似我。
如此盛大的恩典,几乎就已经是把策立之意摆在了明面上。可那聂洇儿居然不为所动,依然对先帝冷着一张脸,任谁不说一句她不知趣?
如此不知趣的聂洇儿,会干出这般荒唐的篡权叛国之事,也算得上情有可原了。
可如今看来,当年伏杀先帝,篡权夺位之人根本就不是聂洇儿。
在场有许多先帝时候的老臣,此时他们面上都是血色尽褪,呆愣在了原地。
那天上的幕布还在放映,已经跳转到了另一幕,那时的沈润已经是一身黄袍,坐在了龙椅上,瞧着模样,估计已经登基了两三载。
下方的侍卫在启禀着什么,隐隐约约说着“宸王”“残了”“心智尽失”,沈润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手:“行了,下去吧。”
那侍卫起身要走,沈润的声音又幽幽再起:“把他处理掉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在场众人却是一凛,谁都知道这“处理掉”的意思。
有人面面相觑。
宸王……不是还活着吗?不是说当下陛下仁善,不忍手足相残,还特意对这个喜怒无常放肆刁野的弟弟格外宽容吗?
若他们现在看见的画面是真的,那宸王岂不早在七八年前就被这当今陛下杀害了?
有人飞速理着思绪。
是了,他们确实一直听着宸王骄纵蛮横的传言,但似乎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宸王,甚至大婚那天……
天上浮现出的色彩又一点点黯淡了下去,这场故事似乎讲到了尾声。
然而,直到那色彩完全消失不见,直到那天空又恢复了最初的澄澈,大楚京城的城门处,似乎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看不见任何的动作。
良久,还是一声嗤笑打破了这沉静。
戚景瑶笑着抬起头,将发丝捋到耳后,她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有点忍不住地鼓掌道:“陛下可真是既忠且孝啊。”
“先帝被害时仍算壮年,崩逝至极也不算太久。各位大人,你们中应该有不少都是先帝提拔的吧。”
戚景瑶的视线淡淡扫过城墙上守着的一众老臣,事实上,因为沈润隐瞒了自己弑君夺位的事实,平日里表现得又温和谦恭,所以自是没有和这些先帝留下的老臣产生过矛盾,也没有特意更换过官员。
因此,在场几乎有一多半的官员都是先帝时的老臣。
戚景瑶微启丹唇:“你们真的要效忠如此‘忠孝两全’的‘明君’吗?”
“放肆!你们都放肆!”沈润眼睁睁瞧着昔日的画面被如此堂而皇之的公放在所有人的眼前,此刻又听戚景瑶这般言语,他目眦欲裂,随手就拔出了身旁一个侍卫随身佩戴的剑柄,跌撞几步似乎想冲到戚景瑶身前。
可他的脚步却凌乱而又无力,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居然没办法冲到戚景瑶身前,他终究只能倚靠在城墙壁边上,状若疯癫道:“不管如何,朕才是唯一的正统!”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着的手臂,但依旧努力伸直了臂膀,指向下方那一片乌泱泱的军队:“不效忠朕?难道你们要效忠这些人?要将我们大楚拱手让给鄢国吗?”
“现在!就是现在!朕命令你们,杀了她!千刀万剐!将她扔下去!”
沈润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儿指着戚景瑶,对着城墙上的一众大楚官民下着令。
听见这番话,那些老臣皆是缄默了一下,缓缓将目光移向戚景瑶,之前那个老臣犹豫道:“不管怎么样……先帝毕竟不在了,陛下他好歹也是先帝的儿子。而鄢国与我大楚不睦,我认为,不管如何,还是不要起了内讧才是。”
有人思索着附和:“就是,若先帝还在,恐怕也希望我们先共御外敌,切莫让鄢国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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