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毅照常起来习武,他刚绑好沙袋,演武场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阮星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背着行囊,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练武场里的其他徽商子弟看见阮星进来,有的远远地看着他,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对着他指指点点,有的人摇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哎,作孽哦。”有的更是直接报以轻视的嘲笑。
此刻的阮星就和街上玩杂耍的艺人一般被大家观猴子一样观看,他羞的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且更让他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的是,昨天晚上回去之后阮辉祭出家法硬是抬出了阮弼抗倭时留下的虎头拐杖,让两个家丁按着他,阮辉亲自操刀将他打的哭爹叫娘,所以他今天早上才只能用这种日本艺伎的小碎步慢慢从家挪到演武场。
并且老爹昨晚和程冲斗商量,让阮星从今天开始在演武场闭门训练一年,不得回家,而且要和刘毅住在一间屋子当中,这下可把阮星弄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他和刘毅一个房间,还不如杀了他呢。他怎么去和人家相处,打又打不过,让他去装孙子吧他又拉不下这个脸。这把他弄得是抓耳挠腮,一步一步慢慢往营房挪,能拖延一刻就拖延一刻。
就在他一步一步挪动的时候,他老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不会老老实实,你想气死老子啊,不成气的东西。”说完一脚踹向阮星的屁股,阮星被踹到屁股上的伤口,哎哟惨叫一声,兔子一般奔向营房去了。
原来是阮辉怕儿子在路上又闹什么幺蛾子,故意在后面缓缓跟着,看到儿子进了演武场跟个小媳妇似的慢慢挪步子,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给了一脚。
阮星一口气跑到了营房里,耳朵后边还听到老爹跳脚的叫骂声:“小兔崽子,你这一年要是敢逃出去,要是还改不了你这一身的臭毛病,老子回去打断你的腿。”阮辉也顾不上什么会长不会长的身份了,平常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全部抛到了脑后,在那里指着阮星的背影,吐沫星子横飞的骂着。
阮星一头扎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才呼的大喘了一口气,侧耳倾听老爹的声音消失了,才打开一个门缝,看看老爹确实不在了才松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了床上。那边阮辉骂了几句也觉得有失体统便气冲冲的回去了。
操场上的众人呆呆看着这两父子的表演,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演武场里爆发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很多人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刘毅在一旁也是笑着摇摇头。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刘毅除了自己完成程冲斗交代的练习任务以外,还利用闲暇的时间和演武场上的徽商子弟们打成一片,有时和大家过过招,有时也和大家聊天谈心。跟大家分享一些武功心得,但是大家最好奇的还是萨尔浒大战的情况。总是拽着他问东问西,有时一个问题会有几十个人问他,他一天要回答几十遍。
后来演武场的几个教头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天午饭时将演武场的子弟集中起来,请刘毅给他们讲讲萨尔浒,讲讲边军,讲讲军营里的故事,还有讲讲建虏。因为刘毅自小就在军营中,而且两世为人口才也是了得。弄到最后都快成了后世的培训讲师了,经常是他讲到振奋人心的地方大家就在下面振臂高呼。讲到悲痛的故事的时候大家也跟着心情低落,几个年纪轻的还抹眼泪。讲到军营里的趣事时,下面又是哈哈大笑。连几个教头心下也是对刘毅佩服得紧。
加上刘毅得到程冲斗的指点,武艺一天一个样,经常在演武场上和大家对练,一打三,一打五,一打十,最高一次三十几个子弟联手都被他打的人仰马翻。也是让他在这帮半大孩子中间树立了威信,因为他打遍徽商子弟演武场无敌手,干脆大家都改口叫他一声小刘师傅。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天的练习结束了,刘毅收拾收拾准备回房休息了,这才想起来早上看见阮星进演武场,但是一天都没看到人,也不知道这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推开了房门,还没来得及点灯,却看见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刘毅吓了一跳,抄起手边的铁棒,大喝一声:“什么人!”
床上人影坐起对刘毅喊道:“别,刘兄弟别紧张,是我,是我。”
刘毅放下铁棒走到油灯前,拨动灯芯点燃后才发现床上的人竟然是阮星,他皱皱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阮星把前因后果和刘毅说了,末了对刘毅说:“刘兄弟,是我不对,我知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刘毅淡淡道:“跟我住一个房间可以,但是我不管你是哪个府的大少爷,在这个房间就必须守我的规矩,晚上亥时熄灯睡觉,早上卯时起来练武,我的东西你不许乱动,你可能做到?”阮星眨眨眼,起得早睡得晚这他哪过过这种日子。
“怎么?不行?那好我告诉师傅和你爹,你可以回去了。”刘毅道。“别别别啊,刘兄弟,哦不,刘兄,小弟知错小弟知错,以后唯你马首是瞻。”阮星一听到他要到老爹那里告状立马就怂了。当下顾不得自己比刘毅还大几岁,叫起刘兄来了。这种商人子弟有一点好,也是天生的技能,就是能屈能伸,碰到弱的他就跟虎狼似的,碰到强的立马变成乖乖兔。
刘毅也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洗漱然后服下丹药。“刘兄,你这吃的是什么啊?”
“你说这个啊?”刘毅晃了晃手中的药壶道:“这个是师傅配给我的丹药,结合平日练习的武功,有通经活血增长气力的功效。”
“这样的啊,那我能吃一颗吗?”阮星好奇的问道。“可以啊,但是你四体不勤,平日练武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这个药是霸道的猛药,如果不能驾驭他的人服下会血管爆裂而死,你要试试吗?”说着拿出一颗递给阮星,阮星一听他这么说伸出去的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讪讪道:“算了算了,我就是开玩笑,玩笑,呵呵。”
刘毅服下丹药后拿起程冲斗给他的小册子翻看起来,一边琢磨其中的奥妙,不再理睬阮星。阮星自觉无趣,也跑到一边翻看起了不知从哪弄来的金瓶梅,一边看还一边评价道:“哎呀,写的真不错,啧啧啧,这潘金莲这身段!”
突然啪的一声,一支毛笔丢了过来,差点砸中阮星,刘毅在旁边说:“你要看这些风情小说你就慢慢看,但是请你闭嘴,不要影响我看书。”阮星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巴。自打被刘毅修理了一番并且知道了刘毅的底细之后,阮星知道刘毅他惹不起,索性闭上了嘴巴,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刘毅叫了起来出去训练,阮辉和程冲斗还有演武场的教头都打了招呼,一方面是让刘毅监督阮星的生活,让他按照刘毅的时间睡觉起床,不准乱跑。另一方面让教头们往死里操练阮星,不行也别用手脚了,直接棍棒伺候,阮辉这次是下了狠心了,每个教头三百两银子,别把阮星当成阮府的大少爷,怎么累怎么苦就怎么操练,一年时间务必把阮星给练出来。
这下可不得了,教头们得了好处,那是十八般武艺全部往阮星身上招呼,人家跑十圈,他要跑十五圈,人家打一套拳他要打两套,人家饭都吃完了,他还在扎马步,他也想过逃跑,可是还没翻过墙就被教头发现拽了回来,一顿棍棒伺候,想跟教头单挑一下吧,就阮星这三脚猫功夫,瞬间就被制服。阮星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把阮星给整的都要疯了。
有时候他晚上也会骂骂咧咧找刘毅诉苦,刘毅不怎么搭理他,实在烦了就会告诉他,生活就像强暴,如果不能反抗就只能享受了。这句话被阮星奉为至理名言,至此以后阮星咬牙坚持。可是还别说,几个月下来,阮星武艺确实没长进多少,但是忍性大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教头都刮目相看,心想这小子转性了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阮星在演武场训练也半年了,刘毅在持续服用丹药这么长时间之后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身高,本来刘毅遗传刘招孙,十岁出头就长到了接近后世一米六的高度,现在的训练加上服丹,本身又正是发育的阶段,刘毅的饭量也很大,几乎是一个月一个厘米的往上生长,要按照这个速度发育个几年,最后身高超过一米九是肯定的了。在那个年代可是小巨人了。
刘毅在演武场训练着,陶宗和刘金在黄玉麾下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倒不是黄玉为难他们,而是因为吃空额的原因,黄玉的麾下兵马并不足数,陶宗的小旗官和刘金的总旗官那是有名无实,光杆司令,其实也就是黄玉给程冲斗一个面子照顾一下刘招孙的亲兵罢了。
每月军饷不多但也是照实发放,况且刘毅在来演武场之前也给了他们和刘伯一些钱,只要不乱花,按照现在大明的物价,生活应该是很滋润了。
陶宗还好,没事就去武库或者城墙上看看佛郎机,琢磨琢磨怎么打的更快更准。刘金可就郁闷了,将军战死,少爷又去闭关。自己手下也无兵卒。整天无所事事,就在军营里练刀,累了就去喝酒,黄玉也不安排任务给他,只是让他教正兵营的兵卒们武功。充其量就是个教头的角色。
不过在中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是人情社会,黄玉手下第一总旗是龙千户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不可能夺了他的兵权给刘金,所以只能将刘金闲置了。不过好在刘毅写信给刘金,要他再忍耐一些时日,不要荒废武功,少饮酒,只要他出师,就会大用刘金。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刘金不要荒废自己,回头还有大用。刘金这才重拾了信心,每天安心度日,等待刘毅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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