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哨探骑兵的消息一下子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刘宗敏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说什么?圣上到了?”那骑兵回答道:“正是,圣上已到曹州地界,数万骑兵星夜奔驰,就快到我们这里了。”刘宗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李自成这是一点面子不给啊,自己是河南地方的总指挥,本来这一仗应该由自己来完成,可是他竟然亲率老营骑兵到了,这是什么意思,而且是秘密前来,事前也没有告知一声,摆明了是不放心自己啊。现在由他来指挥,全局不是被李自成掌控了,打赢了,李自成的威望会进一步提升,刘宗敏心中大为不悦,自己辛辛苦苦追赃助饷,为大顺军搞出这么多钱财,关键是最后的骂名基本上是自己承担了,现在李自成连个立功的机会也不给他。
在刘宗敏的意识中,这一仗基本上是十拿九稳,数百万大军冲击,敌军就是再能打,能扛得住这么多军队的进攻?这一仗,他们的兵力可比九江之战要多得多,而官兵的配置他也看了,其中有不少原明军士兵充数,实际上的新军人数应该不会太多,还有水师,虽然水师会造成大麻烦,但那是在水面上,在陆地作战的话,水师也帮不上什么忙。去掉这些因素,真正的新军估计也就十几万,自己两百多万人打十几万,怎么看都没什么悬念。刘宗敏知道对方火力凶猛,但是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敌军就是火力再凶猛恐怕也没用,在刘宗敏的设想中,到了战场上,完全可以用一部兵力牵制敌军正面,再集中主力攻击敌人的某一个薄弱环节,这个主力可以是一百万,也可以是一百五十万,总之多多益善,就用饥兵的人海不断冲击,他就不信打不下来,可是现在,这场仗的主帅变成了李自成,这么好的机会没有了。
五天后,巨野平原上,遮天蔽日的旌旗和人嘶马鸣的嘈杂声将整个平原完全覆盖,这恐怕是刘毅来到大明之后所遭遇的规模最大的一场会战,三国当中有刘备七十五万大军连营七百里的说法,其实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如果按照明代扎营的布置,一般一个一万人的营地需要占地十公顷,也就相当于后世的零点一平方千米,十万人就需要一平方千米,李自成的军队超过两百万,其中有五万老营骑兵,正兵二十万,还有一百八十万饥兵,这么多兵马如果按照一平方千米十万人的话,需要二十平方千米的土地才能安营扎寨,考虑到各营之间的间隔,这个面积还要扩大一倍,也就是需要四十平方千米的土地,这大约相当于后世巨野县主城区的全部面积。巨野泽平原位于巨野县的北方,传说是上古蚩尤率领八十一族生活的地方,黄帝战蚩尤,蚩尤被杀,身体一分为二,分别被葬在巨野泽的南岸和东岸。巨野泽乃是上古九泽之一,如果按照后世的单位进行换算,占地面积大约在八百到一千平方公里,是个非常大的湖泊,干涸之后留下的巨野平原也是面积广大,非常适合作为两军正面对战的战场。
巨野县城在流贼占领山东的作战中被流贼发挥传统艺能给铲平了,目前城墙还没有恢复,所以县城没有什么实际的占领意义,也没有什么人口,所以双方都没有将巨野县放在眼里,刘毅的军队驻扎在巨野平原东岸,背靠南旺湖,也就是大运河其中一段,这样如果战事不利,可以得到水师的庇护和支援,而李自成驻扎在巨野泽的西安,跟新军对峙,南岸是田见秀和李过的人马,李自成又让刘宗敏的六十万大军充当左军,驻扎在北侧,等于是将新军给三面包围了起来,若是刘毅没有水师,那就成了背水一战,不过现在新军有水师,那就是给整个战局兜了底,真有危险,他们也能撤出去,而且李自成还奈何他们不得。
郓城、巨野、南旺湖,这三个点中间的三角地带,就是这一次决战的主战场。双方都在紧张的布置,刘毅的大帐之中,战前会议正在展开,刘毅对着临时制作的沙盘道:“诸位应该都已经明白了这次战役的大致情况了,此战若胜,淮海一线再无危险,我军战线可以直线平推到北直隶南部,此时此刻,北方战场上,北路军应该正在和多尔衮激战,只要他们取得胜利,关外大地就尽在我军掌握之中,所以我们要先给正面敌军重创,海面上的西路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等待命令,登陆给敌人的心脏地带插上一刀。”众人纷纷点头,刘毅又道:“李自成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咱们也不陌生,流贼看起来很厉害,那是对别人来说的,无非就是他们不管怎么打都占据绝对的优势兵力,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就像是一个虚胖的人,虽然看起来体积庞大,但是身上没什么肌肉,属于外强中干,只要我们全力一击,就能将这个胖子打倒。”陶宗道:“大都督,这一次就看我们炮兵师的吧,三个炮兵师,一百五十门机炮不说,还有一百五十个热气球,这可是神兵利器啊,在战场上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已经能想象到,空中地面全是火力,敌军在炮弹和火海中抱头鼠窜的样子了。”
刘毅道:“炮兵当然是主要的火力输出部队,不过我新军作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协同,炮兵当然要先发挥威力,不管是重炮、热气球、还是增程的火箭,有什么用什么,第一波火力投送就要打出最大密度,最好是将敌军的远程火力摧毁,这样就等于斩断了李自成一只手,随后步兵可以全线出击,骑兵护住中军大阵的左右两翼,陆战队作为总预备队,另外十个明军联队在运河边扎营,作为战场辅助力量,负责抢救伤员、运送弹药物资等等,真到了危急的时候,也要分批次投入作战。本督以为,李自成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跟我们直接死磕,他也要分重点和非重点,从目前敌军左中右三路军的配置来看,估计中军反而不会是敌军主力,李自成很可能采用攻击我军侧翼的战术,他们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我军正面的火力密度往往是他们难以承受的,从他这次的兵力布置能看出来,北边是刘宗敏,南边是田见秀和李过,他自己和袁宗第、李自敬在中军,根据情报,此战,李自成调集了京师的老营骑兵五万人前来作战,如果我们能吃掉这五万人,无疑是对李自成最致命的打击。”
戊戌急不可耐道:“大都督,骑兵交给我们吧,以骑兵对骑兵,我有信心吃掉他们,大都督,末将和骑兵将士们太想要这个功劳了。”刘毅笑笑道:“你看,又急。战争就是要利用一切手段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我们既然有以最小代价消灭对方的方案,就没必要搞什么骑兵对冲,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主将单挑算了,本督跟李自成单挑,本督若能斩了他,战争自然结束,你看可好。”“哈哈哈。”大帐之中响起了一片笑声,戊戌闹了个大红脸,又缩回了人群当中。刘毅道:“放心,有你们骑兵立功的时候,你现在也是高级将领了,还只盯着骑兵的一亩三分地呢,要从全局出发,这是一个高级将领的基本素养。”
刘毅在大帐中布置战术,李自成这边也没闲着,刘宗敏、李过、袁宗第等一干军将也集中在李自成的营地之中,李自成眉头紧锁,显然,这一次决战,李自成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田见秀的大军渡河之后,大顺军这边就发现,他们要想再回去可是不行了,运河被新军水师给切断了,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刘毅为什么要放田见秀和李过的大军渡河,如果不渡河,不是更好,他们面对的压力更小难道不是好事情吗?难道刘毅真的有真么大胃口,凭借区区二十万人马要吃掉二百万大军?李自成生性多疑,刘毅越是这么干,他心里越是没底,这家伙每次都能给自己一个惊吓,不会是还留着什么后手吧。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仗迟早要打,晚打不如早打,刘毅就在对面的敌军中,若是自己能将他干掉,然后大军直接挥师南下,江南大地就全部收入自己囊中了。李自成之所以想打,还有一个原因,他心里也明白,刘毅势力被消灭之后,他们和清国迟早有一战,如果自己能灭了刘毅,抢先拿下江南,实力就会成倍增长,江南的花花世界和密集的人口,给他一点时间,五百万大军都能拉出来,真到了那个时候,皇太极还有什么实力跟他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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