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和草原交界地带的部落如果从地图上看,呈现犬牙交错的态势,这不是指地理位置上的犬牙交错,而是势力的划分范围,也就是说,有一些部落投靠草原,有一些部落投靠明朝,比如朵颜三卫就是典型的投靠明朝的草原部落,所以榆林卫西北角的这几个部落,跟明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跟边军的关系很好,双方互相贸易,有很深的联系,更不要说赛罕他们多年前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刘延杰领兵相助,这才将他们安顿在靠近榆林卫的地方,刘延杰甚至和赛罕结为安达。刘延杰一到赛罕部落,赛罕便立刻出帐迎接,刘延杰翻身下马,两人来了一个热切的拥抱,赛罕拍着刘延杰的肩膀道:“草原上刮了什么风,竟然把贵客吹来了。”刘延杰没心情跟赛罕说笑,他还带着任务。刘延杰面色凝重道:“赛罕,你应该听说了,建虏大举攻击大明,目前兵锋已到榆林城下,尤大帅领兵防守,无奈贼兵太多,我军危在旦夕。”
没想到赛罕对此并不惊讶,显然,这种消息应该也瞒不过草原部落,赛罕点点头道:“是的,我的安达,我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已经到了榆林了。”刘延杰道:“赛罕,这次前来,我是真心实意请你帮帮我,帮帮榆林的大帅和百姓。”赛罕道:“安达,这,情况你也知道,我的部落和其他几个小部落加起来也不过数万人口,这里面能用来作战的男丁只有不到万人,你知道建虏的兵力,我们这。”刘延杰道:“赛罕,我明白,我不是让你们送死,只是建虏倾巢而出,兵强马壮,光是前锋就有一万多精锐骑兵,还有北面罗刹国的帮助,我估计,主力到来,兵力不下于十几万,甚至更多,我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只是我想,建虏得到了罗刹国的火炮支援,这才战无不胜,如果赛罕你能组织人马,跟我一起在战场外围埋伏,伺机端了他们的火炮,那么就能大大减轻压力,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自己如何?”
见赛罕不说话,刘延杰扑通一下跪地道:“赛罕,算我求你了,我刘延杰一生光明磊落,当年我明军出兵帮助你们,现在榆林遇到危难,我刘延杰不怕死,可是榆林十几万百姓,我实在不忍他们落入敌手。”赛罕长叹一声,“安达请起,我知道了,这就去点齐兵马。”刘延杰重重抱拳道:“多谢!”
“预备!开火!”轰轰轰,深夜,隆隆的炮声将夜色的宁静完全打破,罗刹军队在彼得洛维奇的亲自带领下,趁着夜色将火炮拉到指定位置,火枪兵在城下列阵,一个个方阵排列整齐,按次序出击,发起了对榆林的突袭。虽然罗刹的骤然打击非常猛烈,可榆林卫并不是没有防备,吸取清兵的教训,尤世威也怕对方夜间攻城,他果断增加了巡逻兵力,几乎是罗刹军开火的一瞬间,当当当的警钟就敲响了,全城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城下罗刹国的轻型火炮疯狂射击,城头的明军也开始还击,东城尤世威布置了十几门大将军炮,几乎将手中能用的重炮大部分都拉到东城来了。中型佛郎机和轻型佛郎机也同时瞄准罗刹军火光冒出的地方开火,双方的炮弹变成一个个红色的火球在夜空中交织在一起。
“准备放箭!准备放箭!”尤世功顶着敌军炮火,在城头奔跑,督促弓箭手起来抵抗,榆林卫也装备了不少火铳,不过边军火铳一般以三眼铳、单眼铳和五雷神机为主,威力大射程近,所以在守城战中还没有弓箭好用,尤世威麾下鸟铳兵不过一千多人,跟罗刹火枪队的人数根本没法比。
轰隆一声,一发大将军炮的炮弹在罗刹步兵人群中爆炸,十几名罗刹兵殒命当场,周围另有数十人被破片所伤,惨叫着摔倒在地。可是他们阵型不乱,黑夜中,他们根据鼓手的鼓点和吹号手的号音行事,显得训练有素。城头的各式火炮对城下的罗刹兵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他们一直顶着这种火力打击挺进到火枪的射击距离内,连阵后观战的皇太极都被罗刹军的士气所折服,这样的军队果然是一支劲旅。彼得洛维奇就在队伍中,他一声令下,滴滴滴,三声短促的军号后,砰砰砰,如同爆豆一般的声音响起,由两万罗刹火枪兵组成的第一军团直接开始了对城上的火力打击,一轮轮的排枪将城头打的碎石飞溅,明军的开元弓虽然是居高临下射击,但是一方面本身开元弓的射程就不如火枪,另一方面火枪的破甲能力也远远高于开元弓,而且持续作战能力有着本质区别,罗刹火枪手只要能端得动枪,就可以一直射击,而明军弓箭手射击一段时间就会体力透支,拉不开弓,如果手臂受伤,当场就会失去战斗力。两下一对比,明军的劣势很快就显现出来了。皇太极也知道罗刹军队的防护能力不行,所以特地派出一支盾牌兵部队,在罗刹军队的前方建立防线,掩护火枪兵行动。
嗖嗖嗖,城头弓箭飞射而出,可是因为罗刹火力强大,大部分明军只能采取抛射的形式,不敢露头射击,只要敢于露头,大概率会被排枪击中,明军已经有数百弓箭手死伤了,城内兵马不多,虽然罗刹军暴露在城下旷野,死伤绝不会少于明军,可是双方人数有着本质差距,这么打明军远程兵力很快就会消耗完。尤世禄冲到尤世威身边道:“大帅,不能这么打,黑夜中弓箭准头太差,这样抛射就更没效果,我建议趁着火炮散热的时候,弓箭停止射击,将一千五百鸟铳兵调上来,百虎齐奔也拉上来,放近了打他们一波,逼退他们。”
城头的火力渐渐减弱,彼得洛维奇高兴道:“他们的火炮要散热了,小伙子们,冲上去。”罗刹火枪兵立刻开始推近。尤世威一声令下,一门装上了信号弹的百虎齐奔被拉了上来,尤世威创造性的将绿色信号弹当做照明弹使用,嗖嗖嗖,上百支箭一下射出,绿色信号弹纷纷爆炸,将夜空瞬间照亮,城头的明军看得清楚,密密麻麻的罗刹兵铺满了城下的平原。尤世威拔出战刀,“给老子狠狠打!”砰砰砰,突如其来的照明一下将罗刹兵震慑,阵型出现了混乱,很多人被光线刺激地捂住眼睛,这给了明军绝佳的机会,火炮、百虎齐奔、鸟铳弓箭,有什么用什么,全部开火。密集的弹丸箭雨一下子将罗刹兵和清军盾牌兵全部覆盖。他们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彼得洛维奇气的破口大骂,“该死的东方野蛮人!他们竟然如此狡猾。”“撤退,让小伙子们撤退!”嘟嘟嘟,撤退的号音响起,攻击受挫的罗刹军队潮水般退下。皇太极握紧了拳头道:“恐怕这是块难啃的骨头,明天重炮到了之后,立刻现场组装,不间断炮击,朕就不信,他们能顶住重炮轰击。”
彼得洛维奇带着罗刹军灰头土脸的回来,这一仗少说折损了一两千人马,看起来不多,但是对于罗刹远征军来说,死一个就少一个,很难得到补充。皇太极安慰道:“彼得将军,不用担心,明天重炮来了,你们继续轰击,朕会让蒙古八旗和藏八旗打头阵。”
皇太极为了快速运送火炮,学习了刘毅的办法,摒弃那种驮马直接拉火炮的做法,而是将火炮的炮身、轮架、底座等等全部拆开,用板车运输,这大大增加了运送速度,第二天的下午,火炮就顺利抵达榆林城下,随即就是组装,罗刹军队彻夜不眠,拼装火炮,第三天天刚亮,尤世威就看见了城下成排的黑黝黝的重炮,炮身扬起,炮管直接对准了城墙。轰的一声,一发试射炮弹直接砸在了城头,随之而来的就是百炮齐鸣,重炮的炮弹同时撞击在城墙上,产生的共振将城墙都打的摇晃起来,上面的人随时就要摔倒。破片碎石飞溅,不断有明军士兵惨叫着倒下,尤世威深知这样打不行,立刻采取第二套方案,留下必要的人马,剩下的军队撤出第一道城墙,前往瓮城,准备在城墙出现破口之后与涌入城内的敌军厮杀。
蒙古八旗和藏八旗分出三万人下马步战,其余弓骑兵在城下来回奔驰骑射,掩护军队的行动。他们扛着云梯,冒着城头凶猛的反击火力,不顾一切踩着罗刹兵的尸体往上冲。就在双方交战拼杀的时候,忽然,清军军阵北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如同狂风席卷而来,那是一大片骑兵,他们挥舞马刀,从侧翼直扑清军军阵,目标就是罗刹炮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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