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带着啾啾的鸣笛声,城头上的林云程当然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是明军通用的信号,用来表示友军的身份,林云程一愣,友军?这个档口哪来的友军?莫不是朝廷派出军队来增援九江城的城防了?想到这里,林云程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九江不过是一个普通府城罢了,自己一个小小参将,周煌一个小小知府,在大明的官职体系中算不了什么,朝廷难道还会为了自己这两个小虾米特意派兵来增援?不可能,也许是客兵过境,要去湖广跟闯军交战,可想想这也不太可能吧,朝廷哪有多余的兵力派过来,就算派军队,人少了也没用,那就是羊入虎口,要知道李自成可是百万以上的规模,官军少于十万,这仗都没法打。虽然林云程想不通是什么情况,但是既然对方打了信号弹了,至少应该不是敌军势力,他便吩咐手下先不要松懈,等船队靠近了再说,静观其变。
九江城的码头有两个,一东一北,东边那个在梅家洲,就是鄱阳湖进口的地方,另一个就设在城北龙王墩,也就是龙王墩码头,距离北城门非常近,站在北城门上就能直接看见码头的情况,这个码头不算大也不算小,毕竟九江城也算是漕运交通重镇,所以码头规模太小了可不行,平日里要承担客运和货运两重任务。对于漕运水师来说,九江城的码头他们并不陌生,之所以选择在龙王墩码头停靠,也是因为这里正对着北城门,方便上面的守军识别身份。
等到船队渐渐近了,城头上的守军总算是认出来了,“是漕运水师!”几个士兵喊道。林云程对他们也不陌生,作为九江的地头蛇,漕运水师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少过境,看见漕运水师的旗帜,林云程一颗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不过这时候漕运水师来干什么,现在整个湖广都不安全,漕运水师通常是运送物资的情况比较多,还有跟着徽商总会船队一起行动,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里面也夹杂着不少徽商总会的船只,难道这些商人这时候还想着做生意?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哪里知道,这么大规模的战役,如果光靠漕运水师的运力肯定不够,所以刘毅临时征用了徽商总会的船队,协助水师扩大运力,将更多的人员装备给运过去。
旗舰靠在了码头上,嘭的一下,舷梯稳稳搭在了码头上,两个骑兵快速下船,直奔北城门而来。到了城下,一名骑兵喊道:“我们是南直隶漕运水师,我家军门请主将前来答话。”林云程伸出头喊道:“本将就是九江城防守参将林云程,请问你家军门是谁?这个时候来九江有何贵干?”骑兵回答道:“漕运总兵吴东明奉大都督将领前来九江,请防守参将和知府速速出城迎接。”旋即说话的骑兵掏出一面令牌,展示给林云程看,另一名骑兵张弓搭箭,将一封文件射上城头。距离太远,林云程看不清骑兵手中的令牌,不过一听到是漕运总兵亲自来了,还是奉了中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将令,林云程可不敢怠慢。作为紧邻南直隶省份的将领,林云程可是知道刘毅是个什么人物的,而且漕运总兵官来了,职位上可比自己高出许多,若是按照祖制,自己这个九江参将作为沿江城市的将领,还要归他节制呢。
他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刘毅的手令,上面不仅盖了中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印章,还加盖了辽国公的大印,可以说命令的含金量非常高。先不管大都督是不是拿到了朝廷的批文,光是刘毅现在的地位和青弋军的影响力,林云程知道,这封手令他现在必须照办。上面写的很清楚,说是漕运水师在九江执行任务,要求当地官府和军队协助,虽然没写什么任务,但是林云程无法拒绝,他连忙命人通报周煌。周煌火急火燎赶到了城头,逮住林云程问道:“林将军,什么情况,漕运总兵来了?”林云程点点头,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了周煌,周煌一目十行看了一遍道:“这,有辽国公的大印,辽国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是连朝廷都忌惮的存在,行了,既然有这个文书,出什么事情也不是咱们的责任,赶紧随我下去迎接上官。”ъiqugetv
周煌脑袋倒是转得快,刘毅做事情还算讲究,他清楚,如果是来自上面的命令,那兵部应该提前会有行文过来,或者漕运水师前来九江,应该随行附上兵部的行文,但是从目前的事态来看,不管是已经到了的漕运水师还是刘毅的这封命令,里面都没有提到关于朝廷的事情。难道说这又是辽国公的一次擅自行动?大明的官场上秘密是多,可是刘毅这种拔尖的人物,多少只眼睛盯着,很多传言早就在官场扩散开了,周煌早就听说,皇帝之所以和刘毅貌合神离,一方面是因为刘毅手握重兵,功劳又大,功高震主。另一方面就是刘毅不怎么听朝廷号令,很多仗都是在朝廷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打的,试问,这样的人在手下,不管是谁做皇上恐怕都不会放心的。那么这一次,刘毅会不会又是擅自行动呢?周煌的大脑一边飞速运转,一边身体的动作也没听,在一群兵丁的簇拥下,下了城墙,直奔码头而去。
“下船,整队!整队!”李福和马精良在码头上大喊着,先期到达的第一批部队,正是马精良和李福的两个师,一万两千人的军队携带着海量的辎重,停靠在码头上。李福和马精良二人大吼着,让士兵们先下船,然后在空地上整队。他们今天还有卸载物资的活要干,时间紧迫,容不得大家怠慢。这也就是让他们坐船过来的原因,可以将路途上节省的体力用来搬运物资。吴东明也下了船,看见将士们跑动的身影,他表情严肃,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大战,自己和将士们真的已经完全做好准备了吗?
咔咔咔,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的士兵在空地上列队,他们以连为单位,对其自己的左右两边。连长们大吼道:“向左向右看齐!稍息!立正!”“一、二、三、四、五。”报数声此起彼伏,码头俨然成了一个超级大军营,尘土飞扬,铠甲明亮、旗帜鲜艳的青弋军就是铁甲洪流的代名词。
离得远了还没发现,等到林云程和周煌这些人离得近了,他们才看见,这他娘的是一支什么部队,这还是大明的军队吗?他们作为江西的官将,除了跟漕运水师接触之外,并没有跟青弋军的陆军部队打过交道,现在猛然看见,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林云程更是咽了咽口水,这,这他娘的还有王法吗?他们的每一个士兵几乎都是包裹在铁甲里,人人肩膀上扛着的都是火铳,相比之下,他身后的家丁在这些人面前就是幼小的孩童对比巨人,根本不够看。吴东明负手站在码头的入口处,身后跟着一干军将,像是在等待林云程等人的到来。
周煌拉了一下已经看呆了的林云程,“林将军,总兵大人好像已经等着了,快快随我过去。”林云程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目光,跟着周煌来到了吴东明的面前,吴东明身材魁梧,一身鱼鳞甲,头戴六瓣铁尖盔,披着深红色的大氅,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眼周煌和林云程,缓缓开口道:“本将是漕运副总兵吴东明。”吴东明的大名他们当然听过,虽然没见过,但是从面前此人的气势威压来看,还能有假?周煌是文官,心中都有些打哆嗦,林云程更是知道吴东明的赫赫威名,他们立刻跪下道:“下官周煌、末将林云程,参见总兵大人。”“原来是周知府和林参将,快快请起吧。”吴东明虚托了二人一下,两人便顺势站了起来。
周煌刚要开口,吴东明便打住了他的话头道:“时间紧迫,本将并没有多余的心思跟二位聊天,大战在即,需要二位全力配合。”嗡的一下,就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敲了脑袋一样,周煌和林云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看见吴东明嘴巴一张一合,都听不见他后面说什么了。大战在即?什么意思?什么大战?哪里来的大战?一连串的疑问在二人的脑海中升腾,不错,湖广是被李自成拿下了,可是目前来看,他们的军队还没有进入江西啊。九江暂时还是安全的,可是总兵大人怎么一来就说要打仗?莫非是黄得功?林云程心中突现一个念头,黄得功兵败倒是退到江西了,难道是流贼闻着味了,要追着黄得功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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