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时他却只记得谷中弟子的一些流言蜚语,对父亲的关怀视若无物。
他们说他百无一用,说虎父生犬子,说他是不成器的小药罐子。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不能尽随父亲的自己。
昨日在水中他曾挣扎过,就像曾经抵抗过那些轻视。但是似乎并没有用,最后他决定放弃虚无的纠缠,打算任湖水彻底淹没自己。
这样让上官家丢人的自己,这样从小体弱多病的自己,死掉了或许才省事,或许就能不用再面对这冷漠的一切。
心底的最后一丝清明,留给了教他制桂花酿的那个人,那个总说“卿儿不哭”的人,那个一时江湖风头无两却愿意亲手喂自己喝药的人…
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救了他。
她终归还是带着自己逃离噬人的水阵,一手救他生还,一手无意中让他不得不继续面对原本已经厌倦的现实…
此刻上官卿自是心内百感交集。
人要差点死过,才知道活着的好。才知道死虽然有时是一种解脱,但人生路道阻却长,仍有更好的破解之法亦未可知。
他转过头去拍拍木婉的肩头:“喂。是我不知好歹。我不会武功,若不是你救我,小命早就没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语气立时换成了楚楚可怜。
木婉并不多计较,只回了句:“那你抓紧带我回去。”
她自幼习武,如今已有四年。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人身体虚弱。虽面白如玉,却是气血两亏,看着毫无血色。
这样的人也能当月影谷的弟子?还不得被别人欺负死。遂升起一丝怜悯,又听了点低头服软的话,自然也就不气了。
两人不再交谈。上官卿加大气力使劲划船,木婉则不怕生得哼起了一首小曲。
巳时刚一到,小船便近了岸。
两人远眺岸边,发现人影幢幢,好不热闹。直至愈行愈近,被前方数尺处爆出一声惊叹捕获。
“快看!小公子自己回来了!”
木婉当场愣住,“小公子?哪来的小公子…这人不是谷内弟子吗?难道他是…”
此时岸边又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疾呼,之前被派去跟随木婉的弟子感激涕零:“小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属下恐怕要性命不保了…”
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惹得岸上诸人一同调笑。还是木梓堂一记强劲的眼风把这笑料平了下去。
上官卿缓缓转头,面上平静无波,但略颤的眼角还是暴露了惊讶:“小小姐…他叫的是你吗?”
“是啊。我是红袖阁阁主的女儿木婉。我原以为你是这谷里的弟子,难道你是…”
“月影谷谷主的儿子,上官卿。”
他昨日便已听上官百里提起过木婉,对父亲的有意撮合顿感莫名其妙,便索性溜出来游湖。
没想到这可爱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木婉,还救了自己的性命。
等到上了岸,木梓堂和上官百里自然问起两人如何同在一处。两人自然不说实话,搪塞过去。
但看儿女好似相互渐渐熟悉,此番又是有惊无险,两位大人终于松下一口气。
拜别了上官百里,谢过了月影谷的招待,木梓堂带着木婉回到了红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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