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猴子就是猴子。不变也是好的。摇摇头,他回转身,慢步回到车前。立刻有伺候的奴婢上来扶他,被他挥手退开。自己扶着车上去,落座后他怔了一下,思索片刻,手指一抬。“走,去大安宫。”外面伺候的奴婢一听,急忙凑到车前,低语。“晋王,现在去大安宫,合适吗?”阮承淋摆摆手。“无妨,回来后都还没去看过太上皇,现在去也是应该的。”“可是……陛下会不会……”“不必多言,我只是去看看自己的兄长,陛下知道了难道还会怪罪我不成?”“是,奴婢知道了。”“走吧,顺道带上点好茶,太上皇最喜欢雨前龙井,我还记得呢。”他闭上眼缓缓吐了口气。猴子说亲情,这皇宫里他从小看到大,什么情都还有几分,唯独这亲情真实少之又少。皇帝自古就是孤家寡人,谁还敢和皇帝攀亲情?这四四方方的皇城里,多少父子兄弟儿女姐妹,就为了那一个孤家寡人的御座,争得你死我活。好在争完了,就能有一阵消停的时候。争完了,该死的死了,该活的就能活下去。在皇宫里,每一场权力斗争之后,活下来很不容易呐。能活着就要珍惜,珍惜活下来的机会。猴子不懂,不懂这大争之后的平静安宁对于天下对于活下来的每一个人有多重要。大争之后怎么还能再争?再争,这天下只怕是坐不住咯。罢了罢了,要是猴子懂这些,那还是猴子吗?猴子不懂,不懂也好。外面伺候的奴婢点点头,然后直起身,抬手一扬。仪仗立刻重新整好,车队继续缓缓前进,朝着大安宫的方向。天顺朝5大安宫大安宫在皇城的南面,说起来是个好地方。坐南朝北,前面有四景园,修的是江南风情。后面是烟波湖,闲云野鹤,怡情的很。只是这地方太静太精,多了春花秋月,少了大气磅礴。这大安宫本来叫泰安宫,原先是肃宗皇帝修建了给韦太妃住的。所以很注重这些小桥流水的精巧劲。只可惜韦太妃没住几年就莫名其妙没了,这园子就空下来,渐渐荒废。后来惠帝退位,景帝就把这泰安宫好好收拾整修了一番,又在后面挖了烟波湖,种上江南奇花,养上西域珍禽,弄得那叫一个别致精巧珍奇,用来给自己这个喜欢享受生活得父皇安度晚年。还特别把泰安宫改了名字,叫大安宫。祈求惠帝万福大安。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泰安宫韦太妃的亡灵萦绕不去,惠帝一进这大安宫就不安生。大病小病不断,晚上还闹鬼。景帝是出了名的孝顺,急忙把惠帝从大安宫里接出,让出自己的含章殿给惠帝住,自己巴巴的搬到肃宗以前住的太极殿。每日下了朝就往返两地,给惠帝端汤送药,在床前尽孝。这才把惠帝的病给养好了。本来景帝想下令把大安宫关闭起来,后来惠帝劝他,说好好地园子关了浪费,不如请法师来驱驱魔,除除晦,看能不能弄干净继续用。景帝时最听惠帝话的,立刻答应下来。尾都能听到大安宫里传来的金钟鼓乐,当年那一场大法事做的,京师从头到隆隆诵经之声。只是即便做了法事,但也只是求了个心理安慰。事毕了,景帝也不敢再让惠帝去住,又不好关闭园子,免得惠帝怪罪,于是就下令把这地方做了别院,专门用来招待异国番邦的王公贵族。只是这大安宫不吉利,常闹鬼的说法,就这么流传了下来。还有流言说,这大安宫不利旧主。要不然,怎么韦太妃住了就死的不明不白,惠帝住了怎么就闹病,这往后要是再住进去一个太什么什么,还指不定怎么闹呢。好了,现在到了天顺朝,果然又住进去一个太上皇。皇宫里自然少不了这些流言蜚语,都说天顺帝这意思,怕是……指着太上皇……哟,不能说,不能说咯。再说就要掌嘴。宫里小太监们就看着老太监们掩着嘴,脸上露出那样诡异瞹昧的笑容。这笑容里多少到这点不怀好意。晋王阮承淋得车驾仪仗到了金木桥就被拦下,大太监拿了腰牌通牒验过,这才放行。车子咕噜噜的碾过金木桥,小小窄窄的木桥之嘎吱嘎叫两声,好似有点承受不住。阮承淋在车里皱了皱眉,心想这桥怎么都没好好修一修?伸手撩起帘子,探头看了看,发现原来这还是个吊桥,对岸只要一拉铁锁,这桥就翻起。如此一来,这大安宫就成了个孤岛。看来五哥也真是费了心。记得这桥,这深沟,原本可都是没有的。摇摇头,他把帘子放下。车到了院子里,不要人扶,他自己就跳下,大步朝里去。大安宫收拾的挺干净,青石地面扫的一尘不染,院子里的花草也修剪的整齐,只是都是低矮的灌木,鲜少有高大的乔木,显得院子格外空旷。大安宫一共两进三殿,前面是平安殿,后面是泰安殿,旁边还有个偏殿,叫乐安殿。平安殿住着太后和宁太妃,泰安殿住着太上皇,乐安殿试佛堂。听说太上皇现在喜好参禅礼佛,不问世事,所以一天里待在泰安殿的时候还不如待在乐安殿离的多。整个院子里安静得不像是住人的地方,从乐安殿里传出的钟磬声让这个地方刚像是个庙宇。阮承淋刚下车,就有从乐安殿来的太监嗚嗚嗚跑过来迎接,说是太上皇正在礼佛诵经,请晋王殿下先去泰安殿用茶,等太上皇做完了佛事就过来。阮承淋也不说什么,直接跟着太监去泰安殿。一进殿就愣了一下。眼前这素白寡淡的屋子哪里像是住着他三哥的地方?前面一片素白,没有半点装饰,屋子里唯一的装饰是个青灰色的帷帐,半新不旧,花纹也看不清。“王爷请上座。”伺候的太监躬身抬手招呼。他这才往里走,坐到个乌黑的太师椅上。椅子硬邦邦的,也没垫软垫。立刻有宫人端了茶来,躬身敬上。阮承淋一看那茶碗,素白无花,又是一愣。端起茶杯抬头看那宫人,俨然已是二十出头的老姑娘,姿色平平,脸上无粉鬓间无花,衣着也是半新不旧朴素的很。他端着茶盯着人不放,把个老姑娘看得低下头,灰溜溜退出去。旁边那个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伺候着,闷声不语。屋子里静悄悄,就听得隔壁叮叮的钟鸣磬响,阮承淋觉得说不出一股滋味。三哥真变成和尚了?他还清晰记得兄弟几个年少时,各自在外面开府。初一十五的在太子殿下的东宫里小聚,记得那时候太子殿下,也就是四哥身子还好,还能出来和大家活动活动。四个最喜欢收集瓷器,有次自己得了个德化窑的净瓶献给四哥,还被三哥取笑。说他是最不喜欢德化窑的,比白及不上羊脂,比色及不上钧定,比工及不上耀瓷,比形及不上龙泉,就是个学啥啥不像,求啥啥没有的二流货色。说他最推崇的就是钧窑,金属色,绚烂富丽,而且恣情纵意漫烂炫目,这才是配得上他风流潇洒华丽富贵的东西。当时大家都哄堂大笑,臊得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钻才好,很不得当场就把那个德化窑的净瓶给砸烂了。亏得太子是个仁厚的人,帮他解围。说这德化窑就是中庸之道,六弟知我喜欢中庸,平和低调,这才送的。说完还把那净瓶放在了书房显眼的位置,说是日日观赏,怡情怡性。四个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到底是身子骨太弱,撑不住几年就去了。三哥是个记仇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到底还是记着那日受的气,从此就对自己有了看法。后来三哥当了皇帝,每年的赏赐里都少不了一只仿钧瓷的净瓶,生生提醒自己,他才是一流的皇冢富贵,而自己只是中庸的二流德化窑。这个人啊,就是心气太高,心眼太小。如今他舍了钧窑倒用起这二流的德化窑来,怎能不让自己愕然?阮承淋转了转手里这只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德化素茶碗,幽幽叹口气。三哥啊三哥,你这是真想通了,还是又憋着一口心气?等一碗茶喝干了,才听到外面有人唤。“是六弟来了吗?”阮承淋捏着茶碗一挑眉,就看到自己那个一贯风流富贵的三哥出现在门口。他披发不戴冠,用块素色的方巾挽个髻在头顶,披在肩头的散发随着他走路一飘一荡。穿的也是半新不旧的常服,松垮垮不束腰带,襟口系着的绳也懒羊羊随意打个结,垂着的丝绦穗子一晃一晃的。唯一显得突兀的是他手里挽着串血色的念珠,一尺来长,一百零八颗比豌豆大一圈的琥珀色的珠子。一边走他还一边用手拨着那些佛珠,阮承淋被这佛珠激一下,这才回神,礼。脚一抬就跨进门。急忙放下茶碗起身,上前一步屈膝要行“臣弟拜见太上皇。”“免了免了,还来这套虚的作甚。”阮承浩挽着佛珠的手大力一挥,大踏步走过,自顾自到上首,一屁股坐到太师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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