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你护着我。”杨波急忙说。“那万一我没了呢?”他注视着她,反问。“不,不会。陛下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我会怕。”“怕?你是该怕。不过总还是会有护着你的人,只是,你自己却做不了主。这天下的人都是要死的,我也不例外。你记着,万一我死了,你就去投靠晋王。他是个仁厚的人虽然有点过于理想化,但心地很正。跟着他,你不会被人害。他会照顾你的,绝不会推辞。”他嘱咐道。听他说这样的话,杨波心里一阵酸一阵苦,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吐不出咽不下,卡在那儿,胸膛里一阵阵的发闷。她急促呼吸几下,然后舔了舔嘴唇。“他照顾我,也是因为那个阿沅吗?”她将心里堵着的问题吐出。阮承濄楞了一下,然后朗声笑起来。没笑几声就咳嗽,气喘。杨波急忙将他扶起,帮忙拍背抚胸,这才缓过气来。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嘴,他喘息几口。然后握住她的手,定眼注视。“你要记住,人和人是不同的。对有些人重要的东西,对另外一些人可能就并不重要。你想知道他照顾你是为了什么?那就自己去寻找答案,而不是用别人的心去揣测他的心。六弟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会随便对别人好的烂好人。所以,如果我护不到你了,你就去找他,让他护你。你也别管他是为了什么,只要他真心对你好,真心护着你,那就够了。”“可是,为什么我在废院子里那一段,他却对我不理不睬。后来后来我被”杨波摇摇头,反驳。“他只是晋王,不是皇帝。他的手没有那么长,不要因为你受了苦受了委屈就以为别人什么也没有为你努力。你能活着,这就够了。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么多年,你和宗平王能平平安安的在那个废院子里生活?至于后来的事,不关他的错,那是公主的意思。”“公主为什么要我死?”她又问。“公主的心思只有公主知道,你有机会,就亲自问她。”“还是和那个阿沅有关系吗?”杨波接着问。“我不知道,你得问她。”他却不肯再说,只是含着笑,语意暖昧,眼神里有一些复杂的东西。“那”杨波还要问,被他伸手拦下。“好了,夜深了,你去睡吧。”他挥挥手,说道,神情变得疲惫,用手揉了揉眉心。杨波抿着嘴坐在床边,低着头握着手里的玉瓶不动弹,眼神飘忽不定,神色也怪怪的。阮承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哼笑一声。“瞧你,这心事都摆在脸上,这样直白的个性可怎么在皇宫里生存?我呀,真是替你担心。罢了罢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我也留不住你了。”他幽幽说道。“陛下”杨波抬起头,错愕惊呼一声。“那个柜子,中间的抽屉里,你把腰牌拿了,出宫去吧。”他弹弹手指,轻轻说道。“陛下”杨波跳起身,噗通跪下,神色惊恐慌乱,脸煞白煞白的。“怎么了?让你出去你又这样了?”他眯着眼,看着她笑,神色温和。“陛下“那东西我一直给你准备着,心想万一你真不成材,就放你出去吧。可惜,没想到,现在就得给你了。我也不知道现在给你还来不来得及?不过他总不会太为难你,你拿着那腰牌总有用处。去拿吧,拿了就走。什么也别带,从后面走。后面的路你已经很熟了,那里面不会有人的,你可以放心的走。这乾宁宫的密道,他还是不会让别人染指的。“陛下我你。”杨波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快去,把东西拿上。”他神色一正,伸手一指,低喝。杨波浑身一颤,爬起身,小跑到高大的柜子前,踮起脚拉开中间的抽屉,里面全是奏折,翻开几本就见到一个金灿灿的腰牌。她拿起,抓在手里,跑回去继续跪在她跟前。“陛下,我走了,你怎么办?”她问。“我怎么办?你不用管。好了,时候真的不早了,你快走吧。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一定心急了。热茶都喝了三遍,那雨前龙井估计已经泡的和白开水一般。”他伸手一挥,哼笑说道。“陛下,你你知道?”杨波惊呼。阮承濄眯着眼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好茶啊,三哥的品味,总是卓尔不群。我不喜欢龙井,味太甜。”杨波愣住,胸口起伏几下。屏风外传来一声朗笑,有人啪啪啪的拍了几下手。“五弟,你的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验。喝了三年多的白开水,今天再喝到这雨前的龙井,感觉不如记忆中的那么好了。大概,是心境变了,所以味也变了。”阮承浩慢悠悠从屏风后踱步而出。他穿着一身冕服,头戴朝冠,面上带笑,双眼有神。站在那七彩绣屏前,真好似一个从天而降的真龙天子。阮承濄看到他,也笑了笑。“这一身衣服,到底还是在三哥你的身上看起来更风流潇洒。”他缓缓说道,神色从容平和。“承蒙五弟夸奖。”阮承浩拱了拱手,嘴角微微一翘,笑的自理。阮承濄哼笑一声,然后看向杨波。“你看,我让你快走,你不走。这下恐怕要难走咯。”杨波看看他又看看阮承浩,咧嘴一笑。“是好是坏也未必。说完,她也不待他平身就自己起来,跑到阮承浩面前,仰头看他。阮承浩不明白她突然跑过来干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杨波伸手,摊开手指把玉瓶露出来。“阿沅到底是谁?她怎么了?陛下说死了?怎么死的?陛下说太上皇你知道,要我问你。”她直白发文,注视着他,目光清澈坦率,理直气壮。阮承浩听了她的问题立刻脸色大变,自得悠然一扫而光。躺在床上的阮承濄却哈哈大笑,伸手指着杨波说道。“看看,像不像?再没有比她更像的了。三哥啊三哥,时隔十年,终于有人替阿沅向你讨债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那天我看到这个玉瓶,就知道你喜欢这小丫头。一开始我搞不清楚,你到底喜欢这小丫头什么?她和阿沅并不十分相像,但我知道,你是个挑剔的人,如果她没有打动你的地方,你怎会把阿沅的东西给她。你救她,是想一石二鸟,可到底也是真心想护她。当年你护不住阿沅,十年后你却想护她。可是三哥,你想护为什么不自己出来?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吗?十年前你不敢,十年后你还是不敢,你就那么怕她?”“不,你不怕,你只不过是最先还是要保护自己。三哥呀三哥,你就是这么自私。倘若你当年出手,阿沅何至于会死?可你不肯,因为你想做皇帝。你呀你,十年,你等到了这个小丫头,你以为你能重拾旧爱,可你错了。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一点都没变。你没变,所以你的结果也不会变。”“三哥,十年前你失去了阿沅,十年后你也得不到这个小丫头。”他冷笑说道。阮承浩气息浮动,神色不定,绷着脸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他似乎压下了情绪,气息渐渐平稳。“这事,以后我会一一告诉你。现在退下吧。”他对杨波冷冷说道。杨波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退后几步,转头看身后龙塌上的阮承濄。阮承濄朝她招了招手。她小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扶他起身。他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趁着你在,他也在,我再和你说一件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吧。”说完,咳嗽起来。杨波急忙帮他抚了抚背,顺顺气。“陛下,还是不要说话了,躺下休息吧。”他摇摇头。“不行,这事我一定要说出来,如果我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机会说了。”杨波抿嘴,回头看了阮承浩一眼。她心里没底,陛下担心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难道这皇权下的争夺,真的必须以血为代价?阮承浩冷笑一声。“要说你就快说,少卖关子,趁我现在还有兴趣听。”阮承濄仰起头看向他,哼笑一声。“三哥,我知道你喜欢阿沅。可是,你知道阿沅喜欢谁吗?”阮承浩怔住,双眉一皱,脸色绷紧,一言不发。阮承濄笑笑。“我知道,你以为她喜欢的是你。可惜你错了。阮承浩瞪着他,嘴抿得像,刀子,双眼眯了眯,寒光一闪。“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别人会怕,我不会。”阮承濄摇摇头,伸手揽住杨波的肩,转头对她。“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以为阿沅喜欢的是他吗?”杨波摇摇头。阮承濄自嘲朝人一笑,鼻子里哼一声。“这事怨我,当年阿沅让我带信,结果我给弄污了一张,幸好那不过是结尾一张落款,只要送对人,有没有也没关系。我就把那弄污的一张抽出来,剩下的再重新装了个信封。记得,那是个白梅傲雪泥金封。”说道这儿,他仰起头看向阮承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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