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看看上首的紫檀米雕大床,叹口气,点点头。也不敢走多远,到了外间,林姑姑已经叫人收拾了张罗汉床出来,铺了被子。“睡吧。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更好的服侍太子殿下。殿下一直惦记着你,倘若你比他先倒下了,那才真不好。”林姑姑扶我躺好,一边柔柔的宽慰我一边为我掖好被子。听着她低低温柔的话语,我眼皮子直打架,沾上枕头没过一会就睡沉过去。睡梦里恍恍惚惚回到了那条去宏文馆的路上,又看到了边上那个小门。我心思一动,走进去。地面上树影婆娑,摇散了一片温暖阳光。我慢慢往里走,假山,树影,花枝,一切的光和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但我却听不到树叶沙沙的声音,也听不见鸟叫虫鸣。这个院子安静的让人觉得怪异。树荫下石凳上,坐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双环髻,对襟坎,荷叶裙。圆脸细眼弯眉樱桃嘴,可不正是一直伺候着我的那个小宫女玉儿。“玉儿?可找到你了。”我立刻欣喜冲过去,一把拉起她的手。她正仰头看着树梢,被我吓一跳。“杨姑娘,你又胡来,吓死我。”皱着眉浅浅瞪一眼,顾着腮帮子埋怨。“你才吓我呢,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拉着她的手笑嘻嘻撒娇。玉儿噗呲一笑。“我怎么会不要姑娘你呢。”“那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呢?”我挨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问。“我一直在这儿呀?倒是姑娘你,刚才我一转身就看不见了,还以为你又去哪里胡闹了呢。我说我的好姑娘呀,这皇宫可不必你杨府,你就收敛点吧。”玉儿又开始唠叨起来。“没事没事。”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还没事,上次见到晋王,你那么冒失”“不怕不怕,那个晋王呀,还挺好说话的。”我依然不知收敛,嘿嘿一笑。说起上次我突然想到沈玉飞送给我的小银簪,伸手往头上一摸,没有。“哎,我的簪子呢?”我跳起来,低着头到处找。“簪子?什么簪子?”玉儿在边上问。“就是那个银簪子,你看见过的呀。哪儿去了?”我顾着低着找,找了一会找不着,起身回头一看,大惊失色。身后哪里还有玉儿的身影,除了石凳树影,再无半个人影。我心里不知怎么的急起来。“玉儿?玉儿你在哪儿?”高喊一声,却没人理会。我踮起脚四处张望,隐约看到一抹碧色的荷叶裙摆在花枝间一闪而过。“玉儿!”我追过去,依稀看到一抹背影。“玉儿!等等我!”我提起裙摆快步追上去,想跟上那一抹飘忽不定的背影。渐渐近了,那背影跨过一道门,手扶着门框上停住,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就是玉儿,我心头一动,赶上去。“玉儿,你去哪,等我。我们一起。”我喊了一声。玉儿对我笑笑,朝我摇摇头。我不解,心里一急不小心踩上裙摆,噗通就摔了个扑地。好疼,手里里似乎扎进了什么枯枝沙砾。我抬起头,玉儿竟然不过来扶我,只是深深看我一眼,再次摇了摇头。我看到有人从那门里过来,轻轻拍了怕玉儿的肩膀,玉儿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叹息一声,就跟着那人转身走。“玉儿?秀月姑姑?你们去哪里?等等我!”我顾不得疼,呲溜爬起来,欲追过去。“别过去!”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拦腰将我抱住,生生阻断我进那个门。我吓一跳,挣扎起来。“放开我。”挣扎中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能这样拦腰抱着我。还有,他是谁?怎么会在这儿?“你放开我,你是谁?你放手,再不放我可就喊人了。还不放,我我踩!”我一跺脚,狠狠踩他脚趾。那男人吃了疼,将我放开。我一脱困,就又朝那门扑过去。可却一头扑到墙上,撞得我一阵生疼。门呢?那扇门呢?我摸着墙惊慌失措。刚才明明这儿有扇门,玉儿和秀月姑姑都进去了,怎么突然就没了?她们去了哪里?我又在哪里?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回头想问那个男人,是不是他搞了什么鬼。可一回头,连那个男人也不见了。不光他不见了,连那些树荫,花枝,假山,芳草,阳光,微风也在一个接着一个消失。最后,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下我,还有一大团浓的化不开的黑影。大家去哪儿了?我在哪儿?还有谁?谁来救救我!我哇一声大哭起来。“姑娘,你醒醒,快醒醒。”林姑姑把我推醒。我一个打挺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直勾勾睁大眼注视着她。“玉儿呢?秀月姑姑呢?大家呢?他们都去哪儿了?”我不停追问。林姑姑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别转头用手指抹了抹眼睛。“她们她们都好,都回去了。”她哽咽说道。我眨眨眼,不能理解什么叫都好,都回去了。“回去了?可是,可是我刚刚看见她们,她们进了一到门,不等我。那道门,我进不去,我去就不见了。林姑姑,这是怎么回事?““姑娘,你好好睡在这儿哪也没去,你是做梦魇了。醒了就没事了。”林姑姑把我扶正,给我套上衣服。“太子殿下已经醒了,正找你呢。快洗把脸梳梳头,去见殿下吧。”我呆愣愣穿好衣服,又昏沉沉洗了脸,坐在绣墩上让人给我梳好头。林姑姑拉起我,给我整了整坎肩。“去吧,别胡思乱想了,小心伺候殿下要紧。”我一个激灵,是啊,别想了,还是做事吧。至平朝22林姑姑乾元殿里的奴婢换了许多的生面孔,关于那些消失不见的人,大家都闭口不提,仿佛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自然也没有消失一说。我和林姑姑一起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小太子,一到半个月都一个个剥落下来,憔悴不堪。御医换了好几个,药方子也一改再改,那乌滋滋呛人的苦药太子殿下喝了有一桶,但起效甚微。他依然虚弱畏寒,夜惊晕眩。往日还能坐着轿子出去上学,回来能蹦跳几下的孩子,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盖着两层被褥还簌簌发抖。再有不多时就是上元节,辞旧迎新,合家团聚欢庆热闹的日子。可他这幅模样,不光乾元殿里愁云笼罩,就连整个皇宫大内的欢乐气氛也荡然无存。宁贵妃听说已经哭了好几回,隔天就来探望一次,每次来去的时候都免不了哭一场。陛下也赦免了一大批罪犯,还剃度了许多僧尼,希望能给太子祈福。乾元殿的奴婢们也日夜祈祷,希望太子能够转危为安。可似乎所有人的努力都无法阻止事态向更糟糕更凶险的方向发展,太子殿下还是一日比一日更虚弱。这几天他逐渐开始昏迷,虽然每次只一小会,但每次都能把所有人吓一身冷汗。虽然每一个人都安慰他很快会好起来,但有时候小孩子的敏感能让所有人震惊。晚上我抱着他睡觉,他抓着我的手,突然的问。“蝈蝈,我会死吗?”我都不敢回答,只能傻傻看着他。我以为他可能又昏迷过去说了胡话,可那双乌黑的眼眸却异常的清亮,直勾勾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我想象往日那样扯大慌,反正是我的一贯伎俩。但这一次,我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相对于我的失态,他显得很平静。“小灰,能一起吗?”他又问。我掉下眼泪,砸在他消瘦的小脸上。“蝈蝈,不哭。”他越这么说,我就越哭得厉害,滴滴答答的眼泪将他小脸浸湿。他伸手想帮我擦一擦,可两层的被褥压的他无法动弹。我自己用衣袖抹了抹,握住他的手。“蝈蝈,不怕。”他说。可在我手心里的那双冰凉小手却抖了抖。怎么可能不怕呢?天下谁能不怕死?蝼蚁尚且偷生,一把年纪还想再活五百年的多多少,何况他这样一个才四岁多的孩子。他就像是刚刚蹦出枝头的花蕾,还未来得及绽放怎么忍心就凋谢。我将他搂紧,心被一种力量紧紧攥住,那么疼,那么疼。“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太子他明明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险?”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低声自语。“姑娘你说什么?”林姑姑正在绞手绢,回头看我一眼。我抬起头看向她。她低下头,目光闪躲开。把手绢绞好了,走过来递给我。我默默接过,潦草的擦了把脸。眼泪渍的脸颊生疼,热毛巾抹过一阵刺痛。“搽点油吧。”林姑姑递过来一只螺壳,里面一团浅玫瑰色的凝脂。我用手指挖了一点,在手心里抹开了涂在脸上。“再这样下去,殿下就不能再换个御医试试?或许从民间募集神医,也是一个法子。”我仰起头,兴冲冲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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