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刻,是生是死已经由不得她。这个是非她终究是躲不过去的。掌刑司的执事太监已经来了,在这个广玉阁里检查所有东西。他们的鼻子像狗一样灵,眼睛像鹰一样尖,而他们的心则像狼一样狠。想要在这些人手底下蒙混是不可能的,杨波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她还知道,这事估计她是绝对脱不了干系。她这样一个身份暖昧忌讳的人,不正是最好的替罪羊,不用都显得浪费了。果然,那些眼如鹰隼,心如毒蛇的太监最后拎了一只药碗出来。朱红色玛瑙盏在灯下闪耀出晶莹的光泽,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药汁,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怎么看怎么闻都不像是能害人的,可惜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能害人的往往都是这些香喷喷漂漂亮亮的东西。“这药是谁煎熬的呀?”领头的那个太监捏着嗓子冷冰冰问道。“是她,是杨波煎的。”立刻有人直起身指着杨波说道。杨波消瘦的身体震动一下,下意识的直起身想辩驳。“不是,今天……”话说到一半,她猛然醒悟过来。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可能从她刚入广玉阁就开始实施的阴谋。现在的指认只不过是结尾时的一个小环节而已,她根本没有必要辩驳,因为她的辩驳是毫无价值,毫无用处的。这个局已经安排的细致而缜密,从一开始她注定要成为一个棋子。她直起身,呆呆看着那个掌刑司的执事太监。“怎么?傻了?到底是不是你煎的药啊?”太监抖了抖手里的玛瑙盏,追问道。杨波闭上眼,低下头,一言不发。“看来是承认了。来啊,把她给我抓起来,绑送到掌刑司去,好好审问。”那个太监冷冷一笑,挥挥手道。杨波呆呆跪在那儿,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依然沉浸在刚才突然地醒悟之中,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在身体里流窜。这是设计好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如果这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那么就连三哥的夜访也是其中一环。也就是说,三哥压根就不是来就自己的,而是来害自己的。三哥投靠了大长公主,是大长公主要害容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自己,自己就是她们一早就选定好了的替罪羊。可怜她还以为自己只要乖乖干活,好好地听话,不要犯事不要出错,就有希望出去。可怜她以为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挣扎,她还有家人。可怜,太可怜了。她一心想出去,想回到家人的身边。可到头来,真正想要害死自己的,却正是自己的家人。三哥,怎么会是三哥?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三哥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小时候他对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好,宁可他受苦,也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怎么会?怎么会?会不会三哥也是被大长公主骗了?她呆呆想着,脑子了乱七八糟的。而朝她扑过来的两个凶恶太监可不管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走过来一把将她拽起,扭着胳膊往外而拖。杨波依然呆呆傻傻的,任由他们拖着走。事到如今她依然不相信三哥会害自己,可如果连自己都能清楚明白她在广玉阁里尴尬忌讳的身份,难道三哥会不明白?如果他也明白,又岂会不知道大长公主把她安排在这里的用意?三哥又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想不明呢?所以真正傻得人还是她自己,身陷在这个是非圈里竟然还以为能够独善其身。很傻很天真。胸膛里突然涌出一股愤怒,一股在这个深宫里积压了七年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啊一一!”尖叫一声,她奋力挣扎。两个太监没想到手底下这个吓傻了的姑娘突然会挣扎,一个没留神被她挣脱。杨波满目愤怒,伸手一把抓住挂在胸前的平安符,用力一拽再狠狠砸在地上。那小玉瓶在青石板上啪的一声弹跳起,然后滴溜溜的滑了出去,最终磕在一双明黄色的软底便鞋上。那小玉瓶打了几个传,然后停住。五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地上拾起那个小玉瓶,手指缓缓抚过上面每一天拙劣的jj痕,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缺口上。似乎这一块被磕掉的缺口令那人很感到惋惜,他叹了口气。对这一切,杨波视若无睹。刚才那一砸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就连那股支撑着她一路走到现在的力量也跟着一起砸了出去。失去了力气和坚持的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干瘪了的羊皮水壶,软绵绵死气沉沉的瘫倒在地。“反了反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再算她一条惊驾犯上的罪。这挨千刀的东西,还不快提溜走。”执事太监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两个太监立刻又扭住杨波的胳膊,他们用了狠劲,杨波立刻痛的叫起来。“住手。”有人喊了一声。胳膊上的疼痛立刻消失,杨波被放开,继续瘫倒在地上。她现在一点也不愤怒了,只是觉得很委屈。这七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个笼子里关了七年,从进来到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能出去。现在,这个希望就要实现了,只是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她无法活着出去了,她只能死了以后被人抬出去。可能连尸首都出不去,因为她是罪人。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的灵魂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可以回到家人的身边。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家,盼了七年的回家。即便被家人陷害,被家人抛弃,可她还是要回家。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可怕地笼子里,她一刻也不要再待。这地方太可怕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哪怕是用死亡来换取,她也要摆脱这个牢笼。泪眼婆娑,迷蒙了一切,这天地之间都是模模糊糊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恍惚中似乎有一只手撩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仰面。然后有人间她。“你怎么哭了?”她抽泣,断断续续的回答。“我想回家,我怕,我要回家。”天顺朝17梦境杨波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了仔细看。嗬,怎么又回到了那个废院子里?四周围静悄悄的,井边的石板上还放着一盆待洗的衣服,仰头就看到那株玉兰树,花已经都谢光了,枝头上全是嫩绿嫩绿的新叶子,看起来挺喜人的。“小炆?”她唤了一声。没人答话。人呢?杨波狐疑,微微皱眉,伸手撩起裙摆,迈步走向那破屋。屋子里也没人,柜子门开着,装着小黑和小灰的笼子也是空的。都去哪儿了?她心里有点急,有点慌。就好像自己被抛下了,一个人。这……怎么会?她转身朝外面跑,这偌大的皇宫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呢?外面还有赖八呢,对,找他去。冲到门口,那粗粗的木栅栏竟然开着,锁链也懒羊羊的挂在边上。她停住脚步,轻轻推了推。吱嘎吱嘎,单调的响声。走出去,探出身,她壮胆喊了一声。没人应,这声唤在空气里飘荡,似的,一阵阵回音。怎么回事?杨波越发狐疑起来,碰到了柱子墙壁折回来,好似在山洞里喊得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外面安静得很,都空荡荡的。她不明所以的朝前走,穿过门,穿过廊,穿过院子。突然她心里一动,呀,人都不见了?这皇宫莫不是空了?没人守着,没人看着,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心头一阵狂喜,想也没想就一把撩起裙摆,撒开脚丫子狂奔起来。越跑她越有往日的感觉,好似身上那许多许多的枷锁都散开了,抛在脑后。她不再是这皇宫里的一个奴婢,不再是一个罪人,她就是她。那个曾经在京城大街上跟着别人一起胡闹狂奔买醉嬉闹的皮猴子,多么自由,多么快乐。她笑起来,越跑越轻快。突然,一头就撞进了一个软绵绵又硬邦邦的怀抱里。一抬头,就看到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俊脸,眉眼都拉的细长,好似画里的心俏书生,专勾女人心的负心汉。她楞了一下。“阿水,跑哪儿去?”那人和颜悦色的问她,手自然熟络的抚住她的肩膀。杨波想也没想,一把推开她,身子一矮,毗溜就闪过去。“回家去,不待这儿了。”她头也不回就跑,有点炫耀似的嚷嚷。跑了一阵,后面没有追捕。杨波这才慢下脚步,喘息几下。远远就看见金光门,快了,出了金光门就真自由了。她深吸口气,正要迈步,突然眼前一花,蹿出一个人来。“不行,你跑什么?”她定睛一看,是三哥,心头立刻涌上一股气。“回家,再不待在这个鬼地方。”她吼叫。“不行,回去,你还不能走。”三哥拦住她,脸绷得紧紧的,眼瞪得大大的,好似要吃人。杨波却无惧,撅嘴瞪眼股着腮帮子,气呼呼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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