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父被人出卖,来不及转移他们!”
“所以,父亲是承认,有谋逆之心了?”
论口才,裴劲广也非裴衍对手,他敛气舔舔嘴角,哼笑一声,翻了棋桌,“为父引以为傲的长子,就是这么报答为父的?还不如你那两个胞弟!”
在得知他要谋反后,裴灏和裴池双双陷入沉默,但至少没有像裴衍这般,字字针对、句句挖苦。
“话不投机,钦差大人请回吧。”
听得称呼,裴衍抬眸,“父亲就这么放我离开?我倒希望,父亲此时能更绝些。”
裴劲广起身站在垛媒前,声音幽幽:“斩杀使臣、钦差,皆非君子所为,何况咱们父子一场,为父下不去手。”
裴衍淡笑,甚觉荒唐,一个为了利益,可以抛弃妻子的人,还会在意子嗣吗?
余光管见一抹躲在角落的熟悉身影,裴衍不动声色地起身,掸了掸布衫上的褶皱,拾级而下,来时步履稳健,去时亦然。
然而,就在他走进门洞时,站在垛蝶前的男人半抬起手,红着眼示意弓箭手瞄准目标。
他对不住裴氏宗亲,就只能以这种方式,让裴衍得一苦劳,尽量免除裴氏一族被灭门的惨剧。
抄家远比抄斩强得多,至少还有翻身的可能。
绛霄之下,狂风肆虐,吹散他眼眶的泪,也带走了他最后回头的机会。
护城河外,当侍卫副统领看清门洞内的情形时,大喝一声:“裴先生,小心埋伏!”
可话音刚落,一支支白羽箭朝裴衍的背影射去。
当箭矢刺入皮肉时,裴衍蹙起眉,眼前浮现一帧帧昔日的煦喻画面。
卫岐和承牧并肩的身影、母亲和妹妹对视的笑靥、秦妧和雪霖依偎的场景……
他忍着背后和腿部传来的痛,费力走出城门,手里始终捏着杜首辅给他的纸条。
当他趄地来到吊桥前时,最致命的一记冷箭射了出来,擦过左肩胛,
刺穿胸膛。
河对岸的御林军慌了,纷纷下马向吊桥跑去。
站在城楼上的裴劲广幕地转头看向执弓的次子,怒道:“混账!!”
裴灏却狞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扒着垛蝶喊道:“裴衍,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
左手按着不停留血的胸口,裴衍转过身,望着城楼上被侍卫按住的弟弟,颤着眼看向乐熹伯府的方向。
妧儿,为夫不能履行承诺,去接你们母子了……
随着他倒入护城河,手中的纸条随风飘远,上面清晰写着八个字:金蝉脱壳,脱胎换骨。
大大
一道惊雷炸开在墨黑天际,秦妧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溢出细细的汗珠。
她怔怔凝着被紫电映亮的门扉,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匆忙间,她赤脚下地,跑到小床前,抱起哇哇大哭的雪霖,放在臀弯轻晃,无意中撞到了妆台一角,致使放在其上的梅花木簪滚落在地。
被雷电扰得心里发慌,她抱着雪霖下蹲,捡起木簪,却发现木簪裂开了一条缝。
正在这时,朝廷派过来看守在门外的侍卫忽然惊呼:下雹子了!
侍卫们躲进廊道中,于狂风中,看着豆大冰雹砸了下来,虽不至于伤人,却将木牖的明瓦砸出小小的裂痕。
秦妧又看向手中裂开的木簪,心里莫名生出担忧。
裴衍,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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