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素知无念个性,明明对自己有情却极少挂在嘴边,山盟海誓更是从未说过,今日这番话却是摆明了生死相许之意,乍听之下不由心花怒放,可细细思量又不由有些不安。“什么死不死的,我不是好端端的?没的总说些不吉利的话。以你我修为再活个五六十年说这些也不迟啊。”两片温软的口唇贴上了沈清云脖颈,柔柔地厮摩不止,“五六十年后我就是个花白胡子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子了,二哥可会嫌弃我?”沈清云不由失笑,“你若是糟老头子那我更是鸡皮鹤发了,咱两个一对老头子,谁也别嫌谁。”“那如果二哥还是英俊潇洒的时候我却变成了丑八怪,比糟老头儿还难看,你会嫌弃么?”“你这是怎么了?尽是胡思乱想。哪里会有那么一天了?即便真有也不打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二哥的宝贝,就算变成了个糟老头儿,在二哥眼里那也是最潇洒漂亮的老头儿。”“嗯,我可不想让你看见我难看的样子,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躲你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让你有嫌弃我的机会,我要在远处让你为我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却见不着我,只能日日在梦里想念我的样子。不过你放心,等我死了一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我去求鬼差把我变成年轻时最漂亮的样子,等到你成了个糟老头儿寿终正寝,打桥上过的时候再来找你,咱两个一起投胎去。”沈清云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啐骂道:“胡说什么,你若敢离开,我就天涯海角去寻你,总能把你逮着。”“若是我等不到你逮到便死了呢?”“那我便陪你一起死,决不让你一个儿孤零零。”说这句话时沈清云已不再是调笑的口吻,端正语气一字字缓缓念出。说到最后一字,便感到环着身子的手臂倏地一颤。“二哥,我不要你陪我死。你须得答应我:若真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不论生离还是死别,你都要好好活着,不许为了陪我而自残。如若不然,我便先去投胎再不等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再见我。”沈清云沉默半晌,不见身后人有半分松容的意思,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好,我答应。”话音才落,脸上便得了甜甜一吻,想想不过一番戏言,哪里就应验了,先前的紧张立时消散,沉醉到一汪柔情蜜意中。“二哥,我去看看陈帮主把人手撤回来了没有,你且等等,这迷药再过一柱香便失效了,到时要抱要亲都随你。”胸前的手臂匆忙撤去,沈清云还来不及再说什么,身后的脚步声已移出屋外,只好耐着性子等着,一边细细回想方才这番对话,一时只盼日后心上人能常常说些这般情话、日日对自己撒娇才好,想到生死相许处更是情动如潮颠倒不能自己。此时此际,无星无月之夜也成了良宵美辰,空旷书房几与万花丛中无异。两处相思陈慕南派出探子查明鱼嘴沟附件确实埋伏下大批官兵,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忙撒出人马把先期遣出的众手下撤了回来,一边念叨着好悬,一边暗自感激半个时辰前突然出现在帮中的无念,这时眼见人马回转,回过头来去找沈清云商量,还没进大门就见无念匆匆走出,赶忙迎上去。无念见是陈慕南迎面走来,停住脚步询问,“众弟兄可都撤回来了?”陈慕南看着眼前帏帽罩面的青年,透过帽檐垂下的黑纱依稀可辨昔日清俊容颜,一边奇怪无念何以夜深之际犹自蒙面,一边答谢道:“风公子,我手下人马都已撤回,这次多亏公子及时告知,否则我飞鱼帮大难临头上下不保。大恩不言谢,日后有什么用得着飞鱼帮的地方尽管开口,陈某但有一分犹豫,便遭五雷轰顶。”“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此事另有隐情,倒有一半缘由是因在下而起,且事关二哥,我又怎能袖手。陈帮主无需放在心上。”这几句话说得极缓极轻,全无武者中气十足的语调,倒似病重之人勉力说话,再加上无念此时装束着实奇怪,惹得陈慕南疑惑万分,他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立时指着帏帽出言相询,“这深更半夜的,风公子怎么还戴着这劳什子?可是身体不适么?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说话间便要招唤手下过来听命,却还未及动作便被拦下。“陈帮主不必担心,无念这是偶感风寒些许不适,戴这帽子乃是免得风吹加重病情,歇上两日便好,不必劳烦大夫。”“既是如此,我这就叫人收拾客房,风公子赶快歇息。”“不了,我还有事须得连夜赶回水寨,现下你们无事我也可放心离开,陈帮主,咱们就此别过。”陈慕南还要挽留,却见无念轻轻摆摆手阻住了下面的话头,只好领着无念出了大门,目送这清逸身形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飞鱼帮座落在城郊,宅院周围尽是林木笼罩,无念辞过陈慕南出来就扎进林子里,一步一挪地往来时方向走。自书房走出,无念便觉丹田内空荡荡的,胸腹处更是火烧般疼痛难忍,只是在人前还死撑着不肯显露,这时进了林子忖度着陈慕南等人再看不见自己身形了,终于站立不稳歪靠在树上,按住胸口深深喘了几口气平复下翻涌而上的不适,仍旧打起精神往东南处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里。约莫走了半里地,终于望见山脚下停着的一乘小小骡车,车厢门上挂着的灯笼一明一暗,想是烛火被风吹得摇曳,车门处一个人影似乎正坐等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往这厢望来,见是无念立时跳下车跑来。等到近前了,无念望着来人呵呵一笑,“莫言,我好像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倒进面前张开等候的臂膀中。再醒过来已是傍晚,无念眨眨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不知自己睡了几天,想是又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打量四周,似曾相识的房间摆设,脑汁子搅了半天才恍悟,这不是莫言家的客房么,自己当初住了两个月,怪道看着眼熟。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呀地一声推开,莫言端着碗药进来,正对上无念睁得大大的双眼,“啊”的一下惊叫中蹿到床边,盯着无念颤巍巍道:“你可醒了,你可醒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床沿,也不知是惊过度还是喜过头,双腿竟软得站不起来,手上的药倒是死死端住没有撒出分毫。端详着莫言下巴上一片青湛湛的胡茬,熬得通红的眼圈,原本俊俏的容颜憔悴不堪,无念知道自己是吓到这位好友了,不由十分歉疚。“我睡了多久?”莫言轻轻扶无念坐起,将药碗送到嘴边喂他喝下。无念这时也顾不上抱怨药汁的苦涩,硬着头皮任莫言灌下去,一边听莫言絮絮叨叨讲着他昏迷后的情形。“你睡了足足五天,从荆州回来这一路不论我怎么唤你都不醒,我每到一处地方就找大夫给你看病,七八个大夫都说没救了,只有最后一个老大夫开了这剂药方,说是能延命,里头有两味药是红花和人参,这种药不好买到上品,亏得你身上带着些……”无念暗道一声侥幸,自从汴京着了赵一鹤的套儿后便随时在身上带着些贵重的药材,既有寻常解毒的膏剂也有救命的人参,落水后装药材的贴身锦囊倒没弄丢,没成想还真用上了。喝下这一碗苦得要命的药汤,无念靠在垫子上看着好友为自己倒水漱口,又取了热粥一勺勺喂着吃了,方觉得有了些力气开口说话。“莫言,多谢你,只是不知我还能拖多久,这救命之恩怕是报不了了。”莫言脸色一变骂道:“胡说什么,你这毒虽然难除可未必便无救了,若老天真要绝你,又怎会让我钓鱼时钓到你,清水县湖面离着你坠湖的水面十几里,偏偏顺着水流把你送到我手上,可见你命不该绝。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你只管放心养着,世间这么多大夫,总有一个能解得了噬魂散,到时你还回去找沈清云,逢年过节的送个千两黄金过来算是报恩,好不好?”这段话先是疾言厉色,说着说着柔声安慰,到得后面已是又劝又哄了。无念淡定一笑,“即便真有人解得了,恐怕我也撑不到那时。那碗莲子汤里的药不止噬魂散,还有散功的十日香,分量着实不少,若非我只吃了几颗莲子中毒剂量不多,也决不能活到现在。噬魂散不愧是唐门的无解之药,这么少的量吃下去虽不能一下要了我的命,可在体内存久了便浸入五脏六腑,现下我功力一丝也无,想用内力把毒逼出来也不能,仗着人参、红花又能撑得几时,只怕拖得越久日后死状越惨,我身上带着的药材就那么多分量,这几日想必也吃的差不多了,再去买来还不知费你多少银子。我自落水就没指望还能活着,如今多得了这几日活头儿还救下了二哥,已没什么遗憾。倒是累得你忙活这些时日,还陪我去荆州走了一趟。”莫言看着无念苍白的脸色,一道鲜红的伤口盘踞正中,清俊面容就此不再,印堂处隐隐透着股黑气,情知无念说得不错,却无论如何不肯放弃。“你便不为自己活着也为沈清云想想,他这几日找你找得快疯了,洞庭水寨上千人四处寻你,通湖南境内让他翻了个底朝天,这清水县也来人查问了四五次,你就忍心扔下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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