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什么意思?自己暗示得够明显了吧?
许抱月没放弃,再试探性问道:“你,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同我出去找点水喝?”
听婆婆的意思,那河估计不太近。他们作为流放的人,自然分不到近水的住所。
她细胳膊细腿的,要打水喂养四张嘴,难度略大。
“你……且先去罢,不要同人起了口角。”
“好。那长姐你好好休息,我去打水了。”
许抱月轻声应下,贴心带上那扇破木门退了出去。求抱女主大腿无果,只能悻悻出门打水去。
花婆婆已经说了,直走,待看到一棵高高的胡杨木,再往左拐,有一条大河。
原先,她对这句话是持怀疑态度的。
这里应该是西北没错吧,这河还能多大?如地理所学的知识,最长的内陆河到了西边,也萎缩成了一条小水沟。
本就是饿着肚子,再提着这个笨重的木桶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扶着胡杨喘息时,仿佛海市蜃楼般,眼前出现了一片石滩,有许多杂乱无章的碎石。尽头处,是宽阔的河面,在太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这一路的疲惫与不安,在生命之源面前都烟消云散了。
她顾不得脚底的疼痛,跨过那些扎人的小石子,快步过去,俯身拨了拨清澈的水面。水温是不合时节的寒凉刺骨,她再抬头看向远处,雪山圣洁威严,仿若神女般守护着这片荒凉的原野。
有水就好,这日子过得下去。
路上,也没机会好好梳洗。
这会儿,她先将双手好好搓了个干净,再捧着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畅快。
很渴很渴的时候,身体总是会发出一个奇怪的信号:吃冰的,吃冰的……
好像是恶魔低语。
吃了冰的,却是用五脏去暖它,实在不利于养生。
她啜饮着冰水,无声笑笑。
往后,只怕有好大一段日子得想想如何活着。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考虑养生。
等肚子灌了个半饱,她又挖了把泥沙放进木桶里,握着边缘摇晃好几下,清洗干净后才拎了半桶水回去。
俗话说贪多嚼不烂。
她一个习惯了拧开水龙头的现代人,也不用贪心提个八分满,万一路上提不动再倒掉,岂不是白瞎了力气?
这担心,在一声亲热的呼唤声里换作泡影。
“许家小娘子,你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河里。”
“呵呵……你可真能干啊……”
面前的妇人,换下了囚服,穿的是换洗的那套细棉衣,发髻梳得平整,可惜面颊黝黑,没有脂粉敷着,更显老态。也和她一样,不曾梳洗过,气味不大好闻。
许抱月下意识后退一步,又低头盘算起了自己的洗澡大事。
“先前,开春打雷,你淋了雨,夜里又突然发了热,病得很是严重,还是我冒着被大人责骂的风险去求他,再出去给你寻了草药。本也不该多管闲事,可谁让我们是一同落了难,大家一起走,总得相互照应着……”
书里说,郑夫人和许夫人一样,都是六品的夫人。而她出身更低些,在京中,许夫人对她多有帮衬照拂。
这样听来,郑夫人倒是真如慈爱的长辈一样,一路上都尽心照顾着许家姐弟。
许抱月本就是手酸,看她喋喋不休的架势,索性放下木桶,借着弯腰的功夫,来回抖动着面上的皮肉,试图排练出一个最和善的笑容来。
郑夫人见她一直是低眉顺眼的,心内大喜。早前就听过许家的二娘子养在了乡下,没读过几本书,木讷得紧,很登不得台面。
从昨日就一直没喝过水,她当即伸手要从桶里舀。
许抱月看着她沾着黑泥的指甲缝,忍住要打掉她手的冲动,再深呼吸,先行捧了水,笑眯眯道:“伯母说得是,请饮两口吧。”
郑夫人没想到她这样好拿捏,后知后觉矜持起来,先是虚虚扶了鬓发,再故作姿态,“也不是伯母要喝你的水……你这丫头倒是伶俐,我推了岂不是寒了你的心?”
许抱月:“……”
——你敢假客气,我就敢拒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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