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出去,弯了下唇,“你的伞。”提溜着雨伞回家,和乐持续神不守舍,杂七杂八想了一筐,觉着老师这一趟真是一箭多雕,既让滚滚熟稔她,还带她看了房源,甚至见了阿姨,到时候要真住在一起,阿姨过来了,也不至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搜索“男女合租”。多数女生认为不可行,主要不清楚底细,而且,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极易燎原,即使男女合租,大多也是两女一男。也有女生认为可行的,觉得男人没那么多事,而且有个男人比较可靠。而她清楚老师的底细,可靠得不能再可靠,另外,老师非但不多事,还擅长解决疑难杂症;除了厨艺不佳,老师还有什么不会的吗?没有了。所以,唯一的问题,是孤男寡女。她抱膝蜷在椅子上,盯着这四个字,神游天外。这趟回来,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别说八字还没一撇,就是八字不但有一撇,还有一捺,她也未必能接受和老师住一处。哪怕有老师的人品作保,两人压根不会发生什么。这其中还有一点顾虑,是她怕老师觉得她随便,不是个好女孩。可怕的是,老师一个提议,就把她这些所谓的原则扯得稀碎,内心非但叫嚣着答应,而且要借口有借口,要理由有理由。一时间,两股力角逐,颅内竞争激烈无比。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和乐依然没能做出抉择。春夜多雨,十点多时,天空落了雨,和乐打给和明华,后者果然没带伞,问明长辈在哪,她挂了电话,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性跑出去送伞。在空地上等了几分钟,她如愿等到人。“下雨天多冷啊,而且这么晚了,附近不安全,你怎么跑出来了?”和明华熄了火,刚下车就是心疼的责问。和乐笑眯眯地把伞举至他发顶,“给您送伞啊。”“爸爸淋几下雨又没事,下回可千万别出来了。知道吗?”“知道。”和乐乖乖答应。于是,父女俩一人一把伞,一路踩着水花回家。到家门口,和乐收伞,她盯着这把伞面,猛然联想到前不久的那个雨夜。当晚,老师就是看天色晚,加上下雨,特地送她回家的吧,夜宵就是个幌子。她十点多到家,早上七点又要到校,出于关心,老师才问起她作息的事。而这正是老师让她搬过去的根由?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养老房和行健就五分钟的车程。老师特地不提这个,是想让她自己领悟?甚至老师特地挑在今天还伞,也是为了帮助她领悟?和乐心里一时又是喜又是闷:喜的是,她终于找到最合理的理由去掩盖不合理的目的;闷的是,老师的心思一点不带歪的。可再纠结,和乐还是拿定主意,当即便向和明华报备。“是认识的人吧?”和明华一面洗脸,一面问。和乐站在卫生间门口,答得不无心虚:“认识的,同事。”约摸是想不到她这个女儿会突然转性,胆子肥到和“男同事”合租,和明华也没多问,本来女儿早晚奔波,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外租个房子也好,问过地段、安保,又仔细嘱咐一番,这一关就算过了。是夜,和乐辗转反侧,熬到十一点,依然睡意全无,她瞪着天花板,良久,叹了口气。其实自己心里早答应了,找到遮羞布之后,更是没理由不答应。那有何必故作矜持?翻到置顶聊天,她编辑微信:【老师,我和我爸商量过了,如果我搬过去,就算租房,您报个租金吧。】她反复检查这句话,末了,把“您”改成了“你”,而后坐在床上,心虚地等回信。一分钟后,那边来了回信:【跟今天一样,付个菜钱吧】几秒后,又是一条:【第一次开门做生意,多了,怕吓跑你】怕吓跑她?和乐盯着这几个字,在被窝里傻乐半天。正要回信,新对话框现身:【而且,我不缺钱,缺你】她以为自己看错,下意识揉揉眼睛,再睁眼时发现消息还在。她也的确没有看错,只不过还有下文罢了:【这个室友】和乐在心底给自己一个“呵呵”,老师只是手误点了发送,别想多。于是,她卖乖地发了一条:【那请新室友多多指教了】后附一个[乖巧]的表情包,又白又软的乖巧宝宝坐在那,卖得一手好萌。所幸隔着屏幕,她可以放肆脸红。这回隔得稍久,约摸五分钟后,对面有了动静,竟然也是一个表情包,和她发的同系列,乖巧宝宝的[摸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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