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异样的闷痛最先是从腰上开始的,腰像是被砸断了,他用手去按,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接着腹中就一阵阵紧缩起来,孩子好像在往下钻,疼起来的时候他只能两手攥着被子什么都做不了。最近总有临产前的假性阵痛,他一直没告诉蔡锦添,怕他大惊小怪,而自己总是多个心眼,在疼起来的时候看看时间,今天也是一样,但又明显与往日不同。他一个人在床上硬是忍了一个小时,中间疼了六七次,每次也就是一两分钟。萧沐有些害怕,以前从来没有疼过这么久,而且疼的时候肚子发硬的程度很厉害。再次翻开手机,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不知道蔡锦添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一忙起来,就不会回来了。饶是已经生过一次孩子,萧沐还是害怕。上次虽然情况危险,但好歹身边还有蔡锦添。现在呢?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种孤独无助才是最难熬的。总不能告诉外面的佣人他快生了吧。算算时间女儿也快从幼儿园回来了,如果这时候被撞见,他还真有些无地自容。在疼痛的间隙艰难的撑起身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给蔡锦添打电话,可不幸的是,那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人接。以前蔡锦添总能保证在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偏偏今天例外,难道是老天爷故意耍他?萧沐锲而不舍地打,蔡锦添锲而不舍地拒接。到最后萧沐疼出了一身冷汗,索性把电话扔在一边,专心对付起阵痛。好在没有破水,他还孩子都还有时间,于是心里便开始暗暗念叨蔡锦添赶快回来。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生孩子背上就一阵发凉,不过这还算好的,大不了就是蔡锦添回来发现多了个孩子;他最担心的是,到了晚饭时间有人进来,他该怎么应付?如果正赶上分娩的关键时刻被人看见,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于是,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腿微分,半靠在床头,双手抱着肚子抵御起越来越频繁的阵痛。时间越来越慢,一个人呆在光线越来越暗的房间里,很压抑。蔡氏的高层会议正在紧锣密鼓的商讨这次商业案的各项事宜,他们目的并不仅仅是赢回蔡氏近来的损失,想办法一举打垮姚方才是终极目标。跟程彬交涉后,程彬表示愿意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帮助蔡氏。或者他后悔了,或者,他是心死了。就像谈判时他对蔡锦添说的一样:“我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萧沐,如果你对萧沐不好,下次,我一样会玩儿命报复你。”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程彬是蔡锦添一向不待见的情敌,从他嘴里得到了想到的答复就不再纠缠,转而召集董事会一起商量具体的方案,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他要让姚方永远翻不了身。会议一开起来就忘记了时间,气氛热火朝天,毕竟这是他们即将打胜仗的时刻。直到lisa吩咐职员给各位老总送来了晚餐,蔡锦添才意识到,天都快黑透了。吩咐大家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讨论,他一边打开晚餐,一边掏出手机想问问萧沐睡醒没有,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心里一惊,猛然发觉,一向细心的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放下手中的晚餐蔡锦添就冲到了会议室外的走廊,那心急火燎的背影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电话接通的嘟嘟声让他越发不安,已经响了这么长时间,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接……只是凑巧,蔡锦添打来的时候萧沐正疼得厉害,听着那丝毫没有结束意味的铃声,他也暗自着急。侧身挪过去,屏幕上闪烁的正是蔡锦添的名子,他欣慰的一笑,好在,还来得及。“喂。”萧沐接电话时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却还是很容易就被蔡锦添看出破绽,或者是之前那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事实。“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萧沐一边忍痛一边苦笑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即使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即使我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断,但现在的我,不能没有你。“我……我要生了。”蔡锦添眼前突然一黑,他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怕,给我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我一定赶回去。”蔡锦添甚至连一句都来不及交待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大楼,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蔡锦添把车速开到尽可能最大,他完全顾不得什么超速不超速会不会有警察追上来,他只知道,萧沐的个性,一定是忍得受不了了才会打电话给他,而自己偏偏混蛋的迟了那么久才看见,现在的他,不知道他疼成什么样。蔡锦添是个值得人信任的人,冲进卧室的时候,也就是刚十分钟多了一会儿。而就是这短短的十分钟,他已经打电话给任医生叫他准备好产房,又通知了lisa说家里有急事让她代为主持会议。“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是蔡锦添跟萧沐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就连着被子把萧沐给抱了起来,“走,我们这就去医院。”萧沐看得出他在强自镇定,于是笑着安慰他,“没事儿,还没破水,不着急。”低头看看萧沐隐忍着的脸,蔡锦添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只是抱着他继续往外走。但刚走出没几步,就被拦住了去路。蔡潇潇看到这个情景有点儿怕,但好像又明白了,她拽着蔡锦添的裤腿,小声问道:“爸爸,爹地怎么了?是不是要生小宝宝了?”时间紧迫,蔡锦添不想多说,有些急躁的打发了女儿继续往前走。蔡潇潇有些失落,站在后面想叫又不敢叫。谁料萧沐居然示意蔡锦添停下,忍着痛叫女儿到跟前,艰难的从被子里伸手出来摸摸女儿的头,“潇潇,爹地去医院生宝宝,小孩子不能跟去的,等爹地回来,就有小宝宝跟你玩了,你在家要听话,知不知道?”蔡潇潇点点头,目送着两个爸爸出门,心里想着小弟弟还是小妹妹的模样,淡淡笑了出来。萧沐在车上又疼了好几次,蔡锦添隔着被子也摸得到他的肚子硬的就像块石头。萧沐因为有外人在就算再疼也不肯出声,只是死死地攥着被角。蔡锦添一再吩咐司机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他以为萧沐很快就会没事,后来却发现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任医生给萧沐做了检查,报了一堆他也听不太懂的数据,问:“你们是想剖腹还是自己生?”蔡锦添和萧沐对视,任医生以为他们不懂两者的区别,接着说:“剖腹的话现在就可以手术,人也能少受点儿罪,只不过剖宫产两年之内不能再生。”“那就剖吧。”蔡锦添说,只要萧沐不受罪就行,他也没想过以后再要孩子。“不行,我不同意,我听说破腹产对孩子不好,我还是……自己生吧。”萧沐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就开始抱着肚子喘气,蔡锦添连忙抱住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望向任医生的眼光有些疑惑,任医生点了点头。“破腹产孩子没有经过产道的压力,是不如自己生的好,我看就尊重他的意思吧。”命令萧沐躺在床上等着,就没了下文。蔡锦添这才发现,他们呆的地方是待产室,并不是想象中的产房。“任医生,他什么时候能生?”任医生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阵痛开始了快四个小时,没破水,还有一阵儿。”蔡锦添顿时头大,他觉得萧沐已经疼得不行了,这个“还有一阵儿”会是多久?“下地走走有助于破水,产道也开得快。不过我看他情况还可以,躺着续点儿体力,待会儿也好生。不疼的时候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我呆会儿再过来。”于是,蔡锦添就陪着萧沐忍受阵痛的折磨,抽空喂他吃了点儿面包和巧克力,就再也吃不下什么了。蔡锦添一边记着阵痛的频率,一边握着萧沐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状况很难熬,上次萧沐是由于意外加速了产程,说生就生还能好一点儿,现在按部就班的来,把该受的苦通通受一遍,才是真的折磨。萧沐看看他无所适从的模样,无奈的笑了,虽说生孩子的是自己,但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还偏偏要表现出一副镇定的不得了的模样。“喂。”镇痛的间隙,萧沐晃了晃他抓着自己的手。蔡锦添立刻像触电了一般,“怎么了?很痛吗?”萧沐摇摇头,“你还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蔡锦添一愣,这个还没生出来,居然就开始想下一个,但他也知道萧沐这是在取笑他,“说什么呢……有这两个我很满足了。”“万一这次还是个女儿怎么办?你就不想要个儿子?”蔡锦添愣愣的看着萧沐,撇了撇嘴,“没儿子就没儿子吧,我可不想让你再受这种罪了。说起来都是你不好,叫你吃避孕药的,干嘛自作主张不吃。”萧沐噗的一声笑了,“避孕药也难免失灵,这法子不是百分之百有用的。”“那怎么办?”蔡锦添无意一问,却被萧沐抓了个正着。“所以说,以后换我上你,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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