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侍立一旁,嘴里的凉茶差点喷出去,忙不迭的,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使个眼色。唉,主子的玩笑也是随便开的。听墙根那笔账还挂在那里,怎么就不长点记性?梅仲琛不但不收手,还背道而驰的抓了攒盒里唯一的那块点心,借花献佛,乐呵呵给清风递过去,“表哥不喜欢,放在那碍眼的很,你来为他分忧吧。”找死就去死,竟然还敢拉他垫背!清风怒目,目光如刀,退后两步,“你来吧,吃饱了好有力气听墙根。”哪壶不开提哪壶,梅仲琛小心肝颤了又颤,嘴角微抽,笑容如吃了黄连,“呵呵,我是那种人嘛。”“我亲眼所见。”,清风丝毫不客气。天,一失足成千古恨。“……”,梅仲琛眼泪在心里汇成小河沟,再不敢拿清风扎筏子,狗腿的笑着蹭回书案旁,毕恭毕敬把点心放回原位。心惊肉跳的,有什么在凌迟他一般,他知道,是小表哥的冷眼。“你是打算惹恼了我被放逐出去,逍遥自在?”“大仇未报,谈什么逍遥。”,定定神,梅仲琛便掩耳盗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大义凛然说正事,“箭神已死,独孤晟必定打算着混出京城去,这几日我会带着兄弟们,尽量把他揪出来。”“站在这里说闲话,独孤晟就会自投罗网吗?”无波无澜的调调,听的梅仲琛脊背发凉,“兄弟们在秦王府周遭布下了天罗地网,秦王出入的地方也在密切注意下。”“这就是你赖在这里逍遥的理由?”梅仲琛也是豁出去了,一劳永逸,双臂在身前作着格挡式,小心翼翼发问,“小表哥,你撂个实话,你和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嘛。天天大家猜来猜去的,抓心挠肝,实在煎熬。”猜,还大家!这帮人,真是闲的可以。难道不了解他的脾气嘛,只要不说就是不想说。谁来问也白搭。“都太闲了吗!”,亓凌霄板起脸,冷厉的眸光在梅仲琛脸上停留过,状似无意还在桂嬷嬷和清风脸上扫了扫。清风不敢吭声,桂嬷嬷仗着胆子上前两步,啧啧嘴,为难的很,“王爷,我就倚老卖老多句话。听散人讲,王妃打张罗着在菜市口那边开个瓦子呢,要是铁了心远走高飞,哪会弄那劳什子的东西。我过来时候,她正给您洗换下来的血衣呢,没一点怨言,也是卑微的可以。要是愿意留下她,您就给个准话,安安她的心,也让我们这些人有个谱。敬她是王妃,还是当个过客,差的太远了。”私心里巴不得王妃长长久久留下来,而且,她总觉得王爷对王妃并非不在意。飘飘忽忽的,那回都是似是而非,她也摸不准,只能逞着老脸还要个准话。有人出头,梅仲琛小狐狸眼又骨碌碌活跃起来,好死不死嘟囔一句,“小命是人家从阎王殿帮拿回来的,危难时候为了救你还挨过刀,石头做的心肝,也该热了。”说不出口吗?对不苟言笑的小表哥来说,的确很难。不过,他就喜欢强人所难。清风默默竖起了耳朵,他对答案也很关心。王爷若对王妃倾心,明月就会死心了吧?哪是问话,分明就是声讨。三道目光如狼似虎夹击,若是答案不满意?忘恩负义?铁石心肠?……嗯,小丫头人缘倒是不错。眼下……抡起拐棍都能大战一场“若是救治一个病人便要做夫妻,顾兄是不是该有三千佳丽了?”,刹那的寻思,亓凌霄淡漠的眸光飘过去,悠悠的声调隐隐的透出不耐烦,“就算让她走,只要把她后半辈子的生活安顿好,也不算亏欠她。奶娘,我还要忙,您先回去吧。”“……”,桂嬷嬷希冀的老眼里霎时盈满失落,嘴巴张了张,最终尴尬的扯出一丝苦笑,讪讪退走,“那,王爷您忙吧。”是她多事了,王爷是做大事的,儿女情长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妙手回春如何?搏命相救又如何?就算再卑微的洗手作羹汤,再一声不响的付出,没有强大的娘家为王爷所用,一切都是不值一提。枉然。都是枉然。初来时远走心切,如今想想,王妃不改初心想必更舒坦一些。最近这些天王妃才流露出想留下的心思,可能还没那么死心眼,怪可怜的,看来啊,她还是找机会劝劝吧。免得过些日子真被休出府,一时接受不了,哭哭啼啼太难受。“哎呦,我得去盯着独孤晟!”,主心骨都走了,梅仲琛奸的很,一惊一乍的拍怕脑袋,抓起面具就跑。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凭他的身经百战,竟然猜错了?不会啊。就算表哥被打脸也是后话,现在人家就是不认,他也没辙不是?再不跑,新账旧账……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清风也退了出去。转眼,屋内只剩亓凌霄一人。目光流转,凌厉不在,眸中只有攒盒中的那块点心。须臾,咬牙盖上盒子,提笔,批阅奏报。真是可气,好好的东西被那混小子弄脏了,不能浪费,只能便宜六子了。直到晚饭前回房换衣,他突然很是后悔当时的决定,“你说什么,没有了?”临窗借着最后天光运指如飞的纪纤云,活动着酸酸的脖子一屁股窝到椅子里,毫不客气送过去大大的白眼,“一共就做了六个,我都只吃一个,你占两个,还想怎么样?”“我没尝到,你明天给我再做几个。”,大大方方宽衣,似乎,这般再正常不过。小丫头喜欢看,他喜欢小丫头色眯眯的目光,无比契合。毫无疑问,纪纤云盯着钩针半个时辰的酸痛眼睛,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滋润。大刺刺的欣赏着荷尔蒙爆棚的肌肉线条,嘴巴差点撇到耳朵上去,“说的轻巧,今天做那六个都要累抽我了。要不是在嬷嬷面前夸了海口,可能做到一半,我就半途而废跑走了。”古代落后的厨具,想做蒸蛋糕出来,绝对体力活。没有电动打蛋器,拿筷子把蛋清打发,不是一般痛苦。“那就,你什么时候想做再做吧。”,亓凌霄也不甚在意,利落的披了外衫,整理玉带的同时,他倒是对小丫头手里摆弄的物件有了兴趣,“你在做什么?”“答应木木的柿子做完了,剩下的络子线放着浪费,给我自己做一双拖鞋在屋里穿。”鞋底没什么特别,鞋面却只有斜着交叉的寸许宽两道。小丫头手灵巧的摆弄着一根簪子,把彩线绳化腐朽成神奇,在他看来,是不用织布机,织布。木木的柿子也是,皇祖母的寿桃,应该也是这么来的。对女红一窍不通,亓凌霄莫名对这个倒是多看了几眼,“哪里学来的,皇祖母寿宴上满座称奇,应该,不是寻常女红路数。”“小时候,我娘教给我的。”,上午才被那帮女眷追问过,纪纤云已经轻车熟路,气定神闲的很,“对了,传女不传男,家传的手艺。先说好,你不要觊觎,我是不会教给你,也不会教给你让我教给的人的。”亓凌霄扶额,耳根有些别样的红,“我一个男人学女红作甚?留着吧,给女儿压箱底。”“我女儿啊?呵呵,你可真替我想的长远。我才多大,等我女儿出嫁,几十年后的事了。哎呀,谁知道我会不会有女儿。”“国师不是说你能生八个嘛,总不能都是儿子。”,亓凌霄冷酷的眉眼间不禁带出一点向往。八个,站一排,都把他喊‘爹’,想想也甚是有趣呢。纪纤云眼睛盯着钩针,手下不停,哼了哼,“那老头就是个神棍,还八个,又不是母猪。不过,他编的不错,等我四五十岁想找他算账,只能去拍他棺材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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